余老爷子在一旁沏了壶茶,颇有兴致地看着两个孩子的练习,若是发现哪个姿势不正确,他就立马放下茶杯,亲自走到孩子面前示范一遍,直到完全矫正为止。这会儿他正在跟左薇讲解呢,大舅妈就面色不悦地走了进来,环顾一圈找到左妈:“都几点了还不做饭?”
左妈妈特别淡定:“中午在余爸爸这里吃。”因着以前的恩情,左妈妈一直这样称呼余老爷子。
“那你回来白住来了?”大舅妈不满,“我们辛辛苦苦工作了半天了,回家连口热饭也吃不上,怎么回事啊。”
左妈妈轻声:“嗯。”
大舅妈愤怒地夺门而出了。
乡下小卖部的生意能有多辛苦?是下地种田吗?还是需要过度的脑力劳力了?那么多人守着一个小卖部,也就找钱收钱的事,今天不是进货的日子,两个大男人还在家里呢,她干了什么重活累活需要别人伺候着了?左妈妈可以控制自己的脾气避免摩擦,但并不代表她是一个会忍气吞声的人,不然当时也不会在家里情况有点难的当头决然辞职。她温柔,同时也有魄力,并且她想为薇薇树立正确的三观,决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迁就给女儿带来不好的影响。
等到二舅妈过来抱怨的时候,左妈妈已经熟门熟路在余老爷子家里生火烧菜了,见她来了也只是轻描淡写问了声:“来接孩子?”
二舅妈一扭头,三只熊孩子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冯天说:“妈妈,我们今天中午在余爷爷家里吃饭吗?那真是太幸福了,小姑就是好,一回来了,我的生活过得比做梦还要舒服百倍呢!”
二舅妈被气得嘴歪了:“你爱吃你吃!”
冯天挠头:“妈妈怎么了?”
冯奇已经开始明事理了,他分析道:“你这句话对小姑恭维太多,二伯母听了之后……”他努力想了想,用了一个新近学习到的成语,“恼羞成怒了。”
冯天翻了个白眼:“又没夸她她害羞什么。”
孩子们决定不再揣测大人们复杂的心思,又无忧无虑地飞奔向秋千,愉快地玩耍了。
左妈妈炒菜,炒着炒着忍不住笑出声,顺手打了两个鸡蛋,蒸了个香喷喷的鸡蛋羹。
所有人都吃得很爽。
傍晚时分,左薇还在勤奋地埋头苦练,她已经从“一”练习到“二”了,写了将近五十张宣纸,要不是左妈妈走过来帮她揉手,她都没感觉到自己的手腕酸胀疼痛,顿时一张脸苦了起来。
“我就说练字不容易吧……”左妈妈心疼闺女,拿热毛巾裹住她两边手腕,帮余老爷子做好晚饭才牵着她回家,“薇薇不想练了明天可以不去的。”
左薇已经不在乎惩罚了,她真心爱上了写毛笔字,虽然刚开始很辛苦,可学到知识的充实感使她陶醉,一听到不用去了,她立刻用恳求的眼神望着左妈妈:“妈妈,我真的很喜欢写字。”
左妈妈无法拒绝,妥协道:“好吧。”
但是,“薇薇不能从早到晚都待在书房里,每天至少和哥哥姐姐们玩三个小时。”
“太久了……”
“一点也不久。”左妈妈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要是妈妈发现你偷懒不玩了,就每天多加一个小时的玩耍时间。”
左薇心疼每天少学的几个小时,皱着小脸答应下来,声音十分低沉:“知道了……”
黄敬彦被左妈妈的另一只手牵着,她一路上一言不发,极没存在感,听完母女俩全部的对话,她眼底滋生出浓浓的羡慕,悄悄看了看的得逞开心的左妈妈和满脸失落的左薇,想到自家父母对于自己的教育方式,眼底的光亮瞬间消失,头又低低地垂下了。
晚饭是外婆烧的,有鱼有肉有汤,特别丰盛。
大舅妈二舅妈没少说酸话,大舅二舅外公装聋作哑,孩子们参不透其中深意,只喜滋滋吃着饭菜,外婆警告地看她们好几眼,说:“吃完饭后,娟子洗碗擦桌子,晓云扫地拖地,把家里弄亮堂些!”
二人齐声:“妈!”
外婆:“我看你们挺闲的,吃个饭都控不住嘴,帮你们找点事情做。”
大舅妈愤怒地放下碗:“我不洗碗!”推了推大舅的胳膊,“你死人啊?”
大舅讪讪一笑:“妈,娟子还忙着呢,这么多碗,她哪儿洗得过来?我看小妹闲着也是闲着,洗洗碗也是应该的。”
左妈妈专心地给左薇夹鱼肚子上的肉,确认没有丁点鱼刺后才放进她碗里,然后继续认真地挑鱼刺,不一会儿两条小鲫鱼就入了左薇的肚子了。左妈妈夹了很多青菜,让左薇拌着白米饭一块儿吃完了,最后又舀了一碗白如乳汁的鲫鱼汤给左薇,看她吃得香甜,自己亦是十分满足,腾出一秒瞥了眼气头上的大小舅妈,飞快地将剩下的几条鱼夹给了外公外婆并几个孩子,自己手下毫不含糊地夹了许多肉菜吃下去,等她吃饱了领着左薇回房后,回过神来的大小舅妈才发现,更是气得头上冒烟,最终却只能在外婆的震慑下做完家务,回到各自房里了不免又是一阵唠叨。
不过这些都和卧房里的母女俩没关系了,左妈妈给左薇讲着睡前故事,氛围其乐融融。
等左薇睡熟了左妈妈才去洗漱,挨着闺女幸福地睡下,谁知半夜被一阵笑声惊醒。左妈妈打开台灯,惊讶地发现左薇在床上滚来滚去,捂着肚子不知在傻乐什么,足足笑了有三分钟,左薇才停了下来,嘴巴无意识嘟起,眼睛闭着再次沉入梦乡。
“……这孩子。”左妈妈亲了亲女儿的脸颊,提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了下去,看来这段时间是自己过于敏感了,到底还是个小孩子,本质纯粹又天真,如果真是个心思重的,怎么可能会连睡梦中都那么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