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多，沈萱往回走，到了小区门口，正好看见韩允执。

深秋，夜风已经很凉了，韩允执套了件风衣站在门口的灯光下，抱着怀不停踱步，时不时地低头滑动手机屏幕，放到耳边听一下，听到电信公司的关机提醒后，焦急得不住皱眉。

沈萱慢慢走过去，进到韩允执的视线里，他抬头看见了她，一把将她拉到跟前，语气颇为担忧：“怎么这么晚！手机也不开机？给周密打电话，说你早就离开了。”

他的手碰到沈萱，她却想到了下午收到的邮件，心有余悸地把手抽了回来，低头说了句：“走回来的，手机没电了。”

韩允执见她神色不安，眼睛也红红的，以为刚刚自己话说重了。他缓和了语气，道：“回来就好，快进去吧，外边冷。”说着，他脱下风衣，要罩在沈萱肩上。

沈萱往边上躲了一下，又离他远了两步。

韩允执不明白她突然的疏离，问她：“怎么了？”

沈萱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看他，路灯微弱的光从侧面洒在他肩上，让他一半处在黑暗中，一半又置身光亮里。

沈萱脑子里有些空洞，甚至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她缓缓开口叫他：“允执。”

“嗯？”

“要不我们分手吧。”

韩允执听了一愣，觉得可能是没听清，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分手。”沈萱这会儿有些清醒了，看着他淡淡地说。

韩允执沉默了，秋风一吹，吹得树叶沙沙直响，从两人身边飞过。

他朝沈萱跟前走了一步，她没退，还站在原地。

“萱萱，你别乱想，熙熙的事情我会解决的。”

沈萱没有征兆地提出分手，韩允执只要多想一下，就明白她在担忧什么了。

“你不和说我，我就更能确定，事情没那么好解决。”她眼睛被秋风吹得有些干涩，低头眨了眨眼，“如果没有我，你就容易多了，很多问题就不存在了。”

韩允执皱眉看着她。沈萱太了解他了，他不说就是因为怕她多想，他也清楚得很，一但沈萱想了，难免会有今天的结果。

“允执，”沈萱嗅了嗅鼻子，“我知道熙熙对你来说有多重要，你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如果最后是因为我，你失去熙熙的抚养权，我会愧疚，你也会很难接受的……”

韩允执眉头拧得更紧。沈萱的担忧他不是没有想过，女儿他不能放弃，沈萱他也不愿意失去。几天来，被夹在亲情和爱情之间，他很难做出平衡。

韩允执又往前走了一步，拉住她的手，沉声道：“我决定接受你，就不会轻易放手。”

“允执，有些时候由不得你。”沈萱抬头看他，看到他深邃的眼睛，又低头说，“我有前科，我做过郭励扬的小三。”

韩允执愣了一下，沉声道：“我知道你不是。”

“可别人不知道，和这样的我在一起，很难胜诉的。”

韩允执听了沉默，他咨询过律师，也是同样的说词。

沈萱又说，“人的判断都是主观的。我和郭励扬的事情就算不是那样，但在别人眼里我就是小三，这是一辈子都抹不掉的污点，在这件事上，不管我是不是真的错了，我总是不对的。”

韩允执摇头，想说什么，被沈萱打断：“我知道你很难下决心，没关系，我来决定。”

他放不下女儿，那么沈萱就来做决定。她退出，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韩允执在风中站着的时间有些长，手心也有些凉。沈萱把手盖在他的手背，轻轻拍了两下，放了手，从他身边走过去。

离开后，撑了许久没有掉下来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耳边是秋风的萧索，再远一点，韩允执在她身后喊她：“沈萱……”听不到她的回应，他依然开口，“我不同意。”

-

那天之后，沈萱还是从韩允执那里把东西拿了回来，住回到了自己家。上、下班时，她也有意错开韩允执的时间，不愿和他产生交集。两人的关系像是一夜之间回到了几个月前。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曹拉着沈萱八卦：“萱姐，你和韩先生吵架了？”

沈萱低头吃饭，没什么胃口，筷子夹了几粒米，放到嘴里，觉得有点苦涩。

她摇了摇头，说：“没有。”

小曹听了会心一笑：“我就说嘛！韩先生人那么好，怎么可能吵得起来……”

“分手了。”

小曹听了，一口饭卡在嗓子眼，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不停地咳嗽起来。

“为什么？”小曹不解，沙哑着嗓音问沈萱。

两个人相爱，本来是应该努力让对方的生活更美好，可沈萱觉得，自己的出现把韩允执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没有为什么，腻了。”

眼下的饭已经勾不起她的食欲了，沈萱放下筷子起身，端着餐盘离开了。

她真的是腻了，看腻了韩允执那种疲乏无助的表情，也腻了自己的束手无策。

沈萱回到办公室，郭励扬打来电话。“jo，上次你和怎么说的？这么长时间你没有回话，他不太高兴，说要见你们。”

郭励扬着重强调了“你们”，指的是她和韩允执，而不是沈萱一人。

沈萱“嗯”了一声，没多说，记下时间和地址。

下了班，她在办公室挨到了约定的时间，独自赴约。

会面地点是cbd附近的一个酒吧，广告人扎堆。

沈萱按郭励扬告知的包厢号找到了那间屋子，直接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