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裴家少爷中间站着一个身形颇高的男子,着了白袍银色云纹,闻言望向裴尧允,出声问道:“允兄,这位是……?”
“这位是我四弟刚过门没多久的夫人,”开口的是裴尧允,他的面色有些尴尬,也叫不出叶结蔓的名字,只好直接按礼介绍道,“这位是纪家大少爷。”
叶结蔓温和地点点头:“纪少爷好。”
这边纪川颔首应了,望着对方的眼底神色却有些古怪,显然也听说过裴家这桩离奇的阴婚事件,明白眼前女子就是当事人。不过他自然明白不便说破,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暗中打量过叶结蔓,客气道:“少夫人好。也来闲逛?”
“嗯,在屋里闷得慌,出来随便走走,没想到这么巧碰上了纪少爷。”叶结蔓柔声应了,低下头去,掩了眸中神色。
“听闻你昨晚落了水,脸色这般差,怎么不好好在屋里歇着?”说话的是裴尧远。关于叶结蔓落水一事,他也有所耳闻,只是一早就应了娘的吩咐来陪纪家少爷,不好抽出时间询问情况,没料到在此处竟碰见了叶结蔓,当下问出了口。
叶结蔓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大碍,睡了一觉好多了。今日天气好,结蔓一时心痒没忍住。多谢三哥关心。”
裴尧允倒并不知情,听到叶结蔓落水的事,惊讶地望向舒儿:“落水?怎么回事?”
身后舒儿恭敬道:“回大少爷,昨晚陪少夫人去给珠姨家规的时候,路过池塘不小心发生的意外。是奴婢没看顾好少夫人。”
“不关舒儿的事,”叶结蔓望了一眼低着头的舒儿,淡淡道,“其实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到现在都不太清楚,当时天黑,只感觉身后被什么撞了一下,就跌下池去了。也是我自己不小心。大哥、三哥莫要担心。”
“哎。”一声叹息落下,裴尧允和裴尧远望向纪川,这才意识到纪家千金前日也是同样溺水而亡这件事,当下连忙不再接话。倒是纪川,目有哀色地望向叶结蔓,安慰道,“少夫人千万要小心才是,这种事马虎不得。我那妹妹……说来也与少夫人一般年纪,岂料世事无常……哎。”
“纪少爷节哀。”叶结蔓话虽这么说着,目光却有些深,缓缓道,“我相信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不知昨日官府可有查出什么头绪?”
“哪有什么线索,真是可怜西舞了,也不知怎的会发生这种事情。若是有可能,给大哥拖个梦也好啊。至少让我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说话间,纪川脸上哀色更重。
身前叶结蔓眼底却极快地闪过一丝讥讽,语气却更加柔和下来:“也许纪小姐在天有灵,今晚便托梦给纪少爷了。”顿了顿,“想来纪老爷和纪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应该很伤心罢。”
“是啊,纪家现在上下一片哀痛,筹备丧事。我这次过来裴府,也是为了到时请裴伯伯抽空过去一趟。”纪川惋惜地摇了摇头,“连三妹都从夫家赶回来了,哭得不行。而且受到这个打击,现在爹的身体也每况愈下,看得我们做儿女的心里都不好受。真希望官府能快点找出头绪,以慰西舞逝去的亡魂。”
“我明白纪少爷的心情,”叶结蔓柔声安慰了,话锋一转,突然道,“这落水的滋味我昨晚可也是尝到了,着实不太好受。想必纪小姐死的时候一定满心怨恨,恨不得将害死她的人碎尸万段才罢休。纪少爷不用太难过,相信纪小姐就算做了鬼也一定不会放过仇人的。”
听到身前女子用温柔的语气说出这番有些诡谲的话来,纪川没料到,脸上的哀色顿时一僵,片刻才尴尬地笑了笑:“这……官府结论还没出来,尚不知是投河自尽还是被奸人所害。”
一旁的裴尧允闻言皱了皱眉,暗中怒视了叶结蔓一眼,低呵道:“别乱说话。”
叶结蔓却恍若没有看到,笑得愈发温柔,望着纪川轻声道:“我只是觉得以纪小姐的个性,应该不会想不开,还跑到城西来投河多此一举。若有得罪的地方,纪少爷切莫在意,结蔓并没有恶意,只是心里可惜罢了。”
纪川摆了摆手:“无碍,少夫人说得也有道理。”顿了顿,似意识到了什么,他脸上露出疑惑,“不过……听少夫人的意思,难道认识西舞吗?”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叶结蔓望着纪川轻轻颔了颔首,自唇中吐出话来:“不瞒纪少爷,我与逝去的纪小姐,的确是有过几面之缘。虽交情不算深,但心里也着实为之扼腕。此次既然有缘遇见纪少爷,斗胆一提,不知可否应下结蔓一件事?”
“少夫人但说无妨。”
叶结蔓直视向纪川,目光里泛着粼粼波光,眉间轻蹙,身上不知不觉染了几分令人怜惜的柔婉哀伤:“我想去为纪小姐上几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