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结蔓心情忐忑地被领到了裴夫人的房间。
裴夫人正在翻阅账本,见到叶结蔓进门,抬起了眼望过来,脸色并没有什么表情可以分辨情绪。
“不知娘唤我过来所为何事?”叶结蔓以为是舒儿回去后就将佛珠的事告诉了裴夫人,一时心里惴惴。
所幸裴夫人并未提佛珠的事,只给身旁珠姨使了个眼色。珠姨上前来,将一样物事塞于叶结蔓手里。这时,裴夫人才开了口道:“方才忘了这事,才又让丫鬟把你叫过来。这是裴家祖传的手镯,你拿着罢。”
“这……这么贵重,结蔓怎么能收?”叶结蔓慌忙想推辞。
裴夫人却摆了摆手:“裴家能逃过一劫,你功劳不小。你嫁入裴家后我也没能给你像样的东西,这手镯你就收下。身为裴府的少夫人,没点像样的首饰可不行。”
听裴夫人这么说,叶结蔓自然不好再推辞,犹豫地接了过来戴上。
“蔓儿,”裴夫人说着又自桌上取出几封信,“你嫁入裴家,算起来也已经有个把月了。之前你父母因为担心有来裴家找过一次,只是那时候不方便,只是好好招待了他们就让他们先回去了。这是后来爹陆续娘寄来的两封信,因为前段日子一直奔波裴府的事没有来得及给你,希望你不要介意。你一定也很想他们罢?”
闻言,叶结蔓身子一震。她手有些轻颤地接过信,看着上面熟悉的笔迹写着“蔓儿亲启”,眼眶顿时红了。
见状,裴夫人接着道:“如今裴府这边事情了结,明日我让珠姨备些礼物,等后日让你那两个丫鬟陪你去省亲一趟罢。”说完,又低下头去看手中的账本。这段时间裴府亏损严重,怕是要忙上好一会了。
叶结蔓当然想念父母,几乎就要应了。然而想到纪西舞此刻的处境,一时神色有些犹豫。
半晌,裴夫人见身前没有动静,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还有事吗?”
叶结蔓暗自咬了咬牙,道:“如今裴府百废待兴,结蔓这时候回去省亲,多有不便,还是等过段时间罢。”
“便是如此更要去了。你身子弱,回去刚好可以好好休息。裴家这边你也帮不上什么忙,把身子养好才是正事。”
“可是……”
“你不想见你父母吗?”裴夫人放下手里的账本,目光有些深邃,“胭脂案闹得满城风雨,信我虽然没有看,但也大概猜得到他们肯定很担心你。”
叶结蔓鼻间一酸,竟无法说出话来。
裴夫人挥了挥手:“好了,裴家的事暂且不要多想,你回去好好收拾罢。”
叶结蔓回到住处时,神色还有些恍惚。
若是放在一日前,她肯定开心得不行,巴不得带着纪西舞离开裴府回去省亲。然而现在,镇宅符尚在门口,她带不走纪西舞,自然更不放心将她留在这里。如今纪西舞体内的戾气随时会发作,加上镇宅符,怎么可能让人安心离开?只是……她望了一眼手里的信,眉头紧紧皱起来。
爹娘一定很担心她罢?
立了片刻,她将手里的信揣入怀里,推门而入。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除非她在后天之前,将镇宅符取下。
省亲这件事,她并不打算与纪西舞先提起。如果能将符的事解决,当然一切都没什么问题。倘若解决不了,她定然也不能独自离去。若是与纪西舞说了,对方怕是要劝她回去。这么想着,索性暂时先按下不说。
甫一踏进房门,耳边就落入细碎的闷哼声。叶结蔓顿时心神一颤,急忙上前几步。果然,床榻上纪西舞双眼紧闭,缩在床角,死死攥着锦被,指节突兀。似是感觉到有人进来,她稍稍抬了抬眼,唇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然而很快就放弃了。
“又疼了吗?”叶结蔓连忙扶住纪西舞,急得眼眶迅速地红了。触手湿润,对方衣袂早已浸透了水。她抬起衣袖,怕弄疼纪西舞,轻轻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水渍。只是水源源不绝自纪西舞身上淌出来,很快叶结蔓的衣袖都湿了。
“纪西舞……”叶结蔓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怀里,纪西舞的身子轻轻战栗着,早已说不出话来,眉间压着忍耐,只偶尔泄露出几分苦痛□□。
泪水不断自叶结蔓眼中滚落,她束手无策地望着煎熬的纪西舞,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刀剜般痛起来。那彻骨的折磨,透过对方传到自己身上,她除了紧紧抱着,别无他法。
这样难耐的煎熬大约有一刻,纪西舞的颤抖才渐渐平缓下来。她似是累极了,安静躺在叶结蔓的怀里,素来平静的脸上,透露出一抹倦色。
叶结蔓心疼地望着纪西舞,终于见她睁开眼来,一双眼睛红得可怕。
“别哭。”纪西舞的手抬起来,指腹拭过叶结蔓的脸颊,泪珠温度依旧滚烫。她忽的叹了口气,“所以我才不想让你看到我这般模样。”
叶结蔓咬着唇摇了摇头,情绪尚未平复,一时说不上话来。
“没事了。”说着,纪西舞撑起自己的身子,拍了拍叶结蔓的头,声音依旧有气无力,“我有些渴,帮我倒点水罢。”
闻言,叶结蔓连忙应了,胡乱抹了一把眼睛,小跑着倒来了水。
纪西舞仰头喝了完,神色平复下来。她朝叶结蔓安抚地笑了笑:“吓到你了罢?”
叶结蔓鼻间一酸,咬着唇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