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掌印太监孙寿倒台之后,坐稳第二把交椅的秉笔太监吴而有顺势而上。少了司礼监的辖制,顺利成为内阁首辅的李纬,对王氏一族的清扫障碍进行得十分顺当。
原本为内阁群辅的杨涣之继任次辅,杨焕之又为礼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
内阁之中,李纬一派的人多在六部担任要职。
李纬身为吏部尚书位列六部尚书之首,掌管官员仕途、人事升,最适合拉拢人才不过。又有谁敢拿自己的官途开玩笑,与李纬对着干呢。
男主傅彦看清形势之后,也是采用迂回政策,选择进入权力纷争不是那样大的刑部,做个刑部主事而已。
外戚王氏一族,在李纬的运作下,日渐式微。
很快又要到了三年一度的会试,但在会试之前,还有一次由礼吏二部考核,成绩优异的二甲三甲庶吉士可留任翰林。
这次考核由礼吏二部主管,且这二部尚书,一个是李纬,一个是杨焕之,散馆考核正是给这二位充实派系的一次机会,理所当然名正言顺。
与此同时身为一甲进士的三人,任期已满三年,在这散馆之际,也都各自有了升迁。
一甲状元刘同升留任翰林成了从五品的侍读学士,榜眼邵砚山也留任翰林成了从五品的侍讲学士。
唯独就是一甲探花傅彦,入了六部,成了刑部主事。
按理来说,傅彦在翰林担任编修时成绩不错,理应留任,可偏偏他另辟蹊径,不愿受李纬,杨焕之等人挟制,在父亲工部尚书傅长明的帮助下,进了受这二人荼毒最少的刑部。
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明明邵砚山升迁是一件好事,但林初月心里却因此越发不安起来。
这一切的走向,全部都是按照原书中所说的发展,按照这样下去,再过不久,邵砚山就会投入杨涣之门下,成为翰林院学士。
再后来就是那个玩弄权术,以青词媚上的佞臣。
想到这里,林初月心绪愈发焦躁。
她这起得很早,几乎要与邵砚山差不多时候起来。
其实全然不是林初月想要起早,只是她睡不太好而已。
邵砚山已经换好了公服。
他带着幞头,身穿青色圆领长袍,腰上束着乌角带,公服之上是五品白鹇补子。
颜色内敛的公服,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非凡。年仅二十三,却已有而立之年的沉稳持重。
难得两人能在一同用早饭。
但邵砚山注意到,林初月似乎心情不好,平常吃饭最认真的人此刻却心不在焉,手上拿着筷子又一下没动。
“阿月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林初月扯了扯嘴角,道了句没事,随后也专心吃饭起来。
她这事实在不该和阿砚说,难道在阿砚刚刚升任翰林试讲的时候,她就要在这提醒阿砚,千万不要和杨焕之等人为伍吗?
而说这话又是站在何种角度,应以何种理由呢?
现在的李纬是内阁首辅,是那个斗败宦官孙寿,拔除外戚干政,推行新治变法,功绩不可一世的李纬。
而不是那个醉心权利,妄图裹挟幼帝把持朝政的李纬。
可即便这样,林初月也知道此事已有苗头。权力熏心,多年身处高位,无一人能与之制衡,李纬会渐渐在这样的权力之中迷失了自己。
孝仁帝在位二十七年,池州府爆发旱情,飞蝗肆虐,以致引发瘟疫,民不聊生。
其实朝廷之中早有治虫控灾的能将,就譬如工部侍郎张维民,可偏偏张维民此人看不惯李纬的行事风格,却也不知避讳,在李纬升任首辅次年,就遭贬斥,成了建宁府推官远离京师。可张维民此人极不适应建宁府气候,不过待了一年就因水土不服而病痛缠身,于遭贬斥的第二年离开人世。
此次状况要较四年前的旱灾更为严重,后又有瘟疫影响,一直波及到了江南的常州府。
而孝仁帝此时已经身体不好,朝政只交由李伟,杨焕之等人。
疫情得不到妥善的治理,北疆荒草萋萋,尸横遍野,而远离北疆的京师,却一派盛世,歌舞升平。
而这只是其中之一。
在有几年后的江南涝灾,依旧是这般凄惨,最为富庶的中部江南地区,承担朝廷上下三分之一赋税的几个州府也接连受到影响。
早在李纬上位之前,工部是有许多能人善将的,且都各司其职,得以重用。
可只因政见不和,李纬就全将这些人按了下去。
林初月没想到,这一切都会发生的这样快。
会试后,朝堂大换血,充入了不少李纬杨焕之等人的亲信,而后又一年旱灾涝灾,接连爆发。
即便远处京城之中,林初月都感受到了状况不妙。
邵砚山升任翰林试讲,不到一年就成了翰林学士,真正的天子近臣,侍奉天子在下。
然后让林初月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阿砚,按照原书中的发展和杨焕之渐渐走近。
即便是林初月这样远离朝堂的人,也能在谢庆阳陈舒敖等人口中听闻邵砚山的近况。
她这趟出门,是因着京杭码头这边铺子要在扬州府开分店的事项,特地找了经验丰富的谢庆阳商讨,谢庆阳也不吝赐教,只是在谈完事情之后,他又与她闲话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