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素手纤纤拨弄着茶杯:“ 都是这样吗,这个三个月?”
那嬷嬷却摇了摇头:“ 这倒不是,也就近一月以来才这样,两个月前大人是偶尔才宿在翰林的。”
林初月叹了一声,果然如此,她就说怎么眼瞧着自己那么多封信,阿砚才回了五封。
原来是因为太忙。
“ 你可知大人是为何事而忙碌的?”这句话一问出口,林初月便后悔了,就算想要知道阿砚为何而忙碌,也不该问自己院里的管事嬷嬷,嬷嬷在这内宅之中待着,她又怎么会知道阿砚的事情。
可让林初月没想到的是,她的管事嬷嬷只迟疑了片刻就回答了她。
“ 好像是从今上的千秋宴之后。”
“嬷嬷你说什么? ”林初月一愣,当即问话便脱口而出。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
从孝仁帝千秋宴之后,朝堂内外局势便悄然改变。
因着这次千秋宴司礼监的外派提督织造太监孙海涛出了岔子,连带着孙寿也受到责难。
照理来说,作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孙寿是不会因这么个小小的事情而受到多大的责难,毕竟他可是孝仁帝身边的宠臣,许多事情孝仁帝都是对他相当信赖。
可这孙海涛出事并非主要,仅仅只是拉孙寿下马的一个引子。
作为扣紧皇宫内廷的重要一环,司礼监掌印太监孙寿的作用尤为重大。要是孙寿出了什么岔子,那相对而言,瓦解太后王氏一族会容易上许多。
正是深谙这个道理,所以次辅李纬一直暗暗想要扳倒孙寿。
但以他的能力和目前内阁的处境,想要一口气扳倒孙寿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他隐而不发,蛰伏了将近十年,才连同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吴而有,搜罗了到了大大小小,足以让孙寿倒台的罪证。
光凭他李纬一个人,想要彻底把孙寿拉下马,是完全不行的,若没有司礼监秉笔太监吴而有在一边暗自助力,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孙海涛贪墨对孙寿是没有什么直接的影响,但如果孙海涛贪墨来的银子,是给了孙寿结党营私勾结朝臣图谋皇权的资本的话,那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如今稳坐司礼监第二把交椅的人,是吴而有,提督东厂的人,是秉笔太监吴而有。
吴而有和孙寿二人关系,在明面上还算和谐过得去,整个司礼监也传不出他们半分不合的消息。
但谁不想坐稳司礼监的第一把交椅。
明面上虽没什么摩擦冲突,可谁又能保证暗里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谐安稳。若真要是这般,那李纬又怎么能策反得动吴而有呢?
有了偶尔有的助力,又有那孙海涛贪墨的引子,这桩桩件件,后头再一番添砖加瓦……
朝中本就有许多明哲保身派,是看不惯王氏一族和司礼监孙寿的所作所为,一旦他们处于劣势,这些明者保身的中立派,很快就会与他们形成对立。
李纬会趁机拉拢这些人。
除了这些明哲保身的中立派之外,还有那么一小部分,是暗暗的在和王氏一族以及孙寿等人反抗的。这些人里面,不乏当年与被孙寿等人迫害的官员有交联的。
甚至林初月的爹爹,就是其中一员。
一只蚍蜉或许难以撼动大树,但成百上千只蚍蜉。撼动一棵内里已经腐朽的老树。
并不是不行。
林初月知道,今年首辅宋凯中就会辞官致仕,而接替着首辅之位的,则是如今的次辅李纬。之后的李纬,他手中权柄,只会越堆越高。
在未来的三年,外戚只会渐渐势弱。
这一切的一切最初的开始,就是在当孝仁帝今年的那场千秋宴之上。
管事嬷嬷猜,林初月兴许是因为舟车劳顿,身子乏累,一下子没有听清楚她刚才所说的话,于是又再重复了一遍。
“大人是从今上的千秋宴之后,就开始变得忙碌的 。”
林初月回心绪,缓缓点了点头,而后她又问。
“ 嬷嬷你可知今上的千秋宴过去多久了?”
她这些日子一直都待于安城,几乎不知道京城里近日来发生的这些事情。
管事嬷嬷想了想才开口回答:“ 差不多过去一月了。”
林初月心下了然,也就是说,孙寿,差不多要彻底倒台了。
第77章 国舅谈生意 奇怪极了……
静默了片刻, 林初月才又问:“大人这样久没回来,可曾交代什么?”
管事嬷嬷摇头:“大人未曾说什么,可能大人还不知道夫人归家了, 可否要遣人去只会大人一声?”
邵砚山已经半月未曾回来了, 这府上的主人也就独独邵全德一人。平常没什么事情往来几乎没有客人,一府内静悄悄的, 林初月来时就察觉了, 实在是太安静了, 倒显得这三件的宅子莫名的空旷。
她原本是想着要是到家早些先去见他阿爹,后面再等着阿砚回来,但现在的情况怕是都不行了, 这会儿已是深夜,林初月不好去打扰邵全德, 只能明天再去拜见。
林初月点头;“明日我会让人去说一声,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虽说林初月进不得皇宫但她的爹爹可以,她想着, 明日一早,便派人去与她爹爹附上言明自己归来的消息, 再让她爹爹同阿砚说一句,这样阿砚便知道了。
其实早得几日前,估算着大概回来的日子,林初月就已经捎了封信回来。只是当下这个时代, 传信还是没有那样及时, 林初月要比信中所说的晚到了一天。
时候已经不早,梳洗一番,酝酿了片刻睡意, 林初月便让人灭了灯,上床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