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牵起嘴角,温声应她:“我在。”
他在,不要害怕。
好好的,去了参加同乡进士之间的聚会,怎的这样快就回家?
若是阿砚再晚上一些归家,许就不会牵进这件事情里面,想到这里,林初月心中蓦然生起一份愧疚。
这明明是她的事情,与他无关的。
林朗坐在主位上,他们间的眉眼互动,尽在他眼中一幕不落。
即便胸中愤懑,怒意横生,但他又有什么办法?
究其原因,还是他的错。
是他缺席了阿月的十几年生活,才会让这些小人趁虚而入,他现在要做的,是在阿月不厌恶的情况下,将这些虚有其表的人,一个一个拔除。
不能操之过急,不能像刚才一样惹得阿月生气。
他微抬下颚,直视邵砚山:“我一个武将,你一个还未上任的文官,素未有过交集,却不知新科榜眼拜访我这将军府,所为何事?”
邵砚山双手交叠,秉持于身前,微微躬腰:“此番贸然前来登门拜访,起因晚辈亲人被您请入府中,久久不得归家,我实在担心,这才上门询问,实属唐突,还望将军见谅。”
“亲人?”林朗扫他一眼,语气淡漠,“何来的亲人,我让人带我女儿回家,与你有何关系?”
他这话,别说是邵砚山,就连林初月也愣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林朗会这样直接,丝毫不做掩饰就说了出来。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把这样的话直接同阿砚说了,这是想要如何?告诉阿砚,她的亲生父亲已经找过来了,让他们远离自己?
从刚才林朗的种种举动表现,林初月觉得,确实是有这种可能。
林初月随即起身,跟着邵砚山一起,朝林朗微微弓腰:“将军不要再开玩笑了,您怎会是我爹?”
压下想把林初月扶起来的冲动,林朗放缓了语气:“阿月,我没有必要骗你,我已经查过,不会有错的,你是我和念秋的女儿,你不愿相信一时难以接受,爹能理解,但阿爹会给你时间的,阿月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这些年对你的亏欠,好不好?”
这话说到后面,语气低沉近乎哀求。
林初月低着头,努力克制自己质问他的冲动。
“阿月你和念秋长得一模一样,我不会认错呢,你一定是我的女儿。”
话到这里,林朗似乎陷入了回忆,双眸看着林初月,挣扎而又痛苦。
他的神情,不是伪装出来的。
林初月能看出来,他确实是很爱她母亲的。
可即便是这样,林初月也不想因此打乱自己如今的生活。
她现在过得很好,每天幸福而又充实。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多出一个父亲了。
她有阿砚和阿爹就可以了。
林初月咬牙,视线错开林朗,随即笑道:“我十岁那年刚被阿爹养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如若不是阿爹,我早就死在鞍山下了,我有时也会想,为何别人能有父母亲人,而我却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可后来我已经渐渐不在意了,我有自己的家,也过得很开心,为什么一定要追究前尘过往呢?”
“将军,就算你确实是我的亲生父亲,可目前的您对我来说,更像一个陌生人,阿砚才是我的亲人,您如今对他的质问,只是在践踏我的心意。”
就算她和阿砚的确没有亲缘关系,可她一直都是把阿砚当做亲人来看的,就算是养,难道就没有感情吗?
林初月的话让林朗更加愧疚。
是,全是他的错,是他没有好好尽到做爹的责任,他没有资格去指责阿月目前的亲人。
“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人前杀伐果断不苟言笑的正一品镇国大将军,卸下了自己所有的威严,此刻,他只是一个对自己女儿抱有愧疚的父亲。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又似哽咽,悄然拨动了林初月那久违的心绪。
她心里又酸又涩,说不出的滋味。
“那将军既无其他事情,我可否与阿砚一道离开?”
林朗目光留恋不舍:“阿月要走?”
林初月没有回答,只点了点头。
“那可否,再让我和你,我们fù_nǚ俩,再说几句话?”
林初月有些犹豫,她垂着眸子,十指交叉握在一起。
“阿月去吧,我在这等你。”
是阿砚的声音,林初月侧眸看向他。
邵砚山面上没有太大表情,但那一双漆黑澄明的眼里全是鼓励。
他知道,阿月是想的,想去和她的亲生父亲说话的。
只是,她好像有些不安,这样的情绪拖拽了她的脚步。
所以,邵砚山鼓励她。
如果林初月不想不愿,即使以下犯上忤逆镇国将军,邵砚山也会带着她一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