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他的提问太过平静自然,让林初月不由得心里有些紧张。
“算是吧……”
“你喜欢张成,想嫁给他?”林初月一梗,嘴唇微张,他的问题让她有些意乱,头略略错开,避开了邵砚山的视线。
她没有察觉到,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邵砚山手下的动作出了岔子,绑着的披风被打了一个死结,修长的手指怔顿了片刻。
他用平滑的指甲拨开绳头,仔细的把死结里缠着的线拽了出来:“是不是还太早了,林初月你十四,还未及笄。”
“方才没注意系了死结,还好,现在已经松开了。”说着,他的手离开了披风。
两人之间又有了些距离,林初月喘了口气。
“确实是还早了些,但是……阿砚你为什么这样问?”林初月侧目看着他,表情不解。
邵砚山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清月,双目有一丝迷茫。为什么这么问,他自己也不知道,其实如果张成和林初月在一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总是不在家,阿爹如今上了年纪,需要林初月照顾,时常她一个人忙前忙后,是不是太累了,太辛苦了?
他又不能时常帮到她,只有年节时期才能回来,如果她有喜欢的人,嫁了人,是不是会更轻松些?
他从前计较,觉得是因为她害得阿爹延误了看病的时机,但现在想来,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上她,如果自己更有能力一些,事情会截然不同。人惯于把错责撇出去,以求减缓心里的负罪感,他就是这样。
可邵砚山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才两个亲人,现在还要分出去一个吗?
他不太好,是个自私的人,他小气。
了心思,他目光正视林初月:“我这是为你考虑,你年纪尚小,虽说张大哥是我们同村,性格忠厚纯良,但未必就适合做你的丈夫,还是得多加考察才是。”
邵砚山虽年纪小,但林初月觉得他说的话确实不假,善良老实的人未必就适合做自己的伴侣。可张成都那样说了,她也不该这样小气,一点机会都不给人家呀。
“阿砚你说的对,我不会着急和张大哥成亲的,你放心!”林初月笑了笑,又道,“我确实还小,也没考虑过这样的事情。”
“来日方长。”
不只是成亲,喜欢张成不也应该仔细斟酌吗?邵砚山却没在说什么,拿起一旁的竹竿,也帮忙开始清雪。
“恩,来日方长。”
他们并肩又蹲下,很快就清完了整个院子围着的篱笆。只是在清理挨着门栏旁一块的时候,林初月因为手有些酸,蹲着动作大了些,噗嗤一戳,积雪一下弹到了她的脸上。
睫毛脸颊唇边,全都粘着白色的雪花。脚下一滑,原本蹲着的她还跌到地上。
林初月心里挫败极了,早知道这样,她该揉揉手再继续的。
“起来,地上凉。”邵砚山朝她伸手。
林初月眨了眨眼,勉强看清面前的那只手,手指很长,手掌略宽,在月色的照映下,比雪花还要白些。
她伸手搭上去。
站起来后,她微微抬头。那只原本拉她起来的手,附上了她的眼,轻轻拨弄,扫开了她眼前面上的雪,只是在挨到她唇边的时候,那只手犹豫了会儿,随后回去。
他扔了一块洁净的棉布到她脸上。
“自己擦干净。”
林初月伸手接过棉布,朝着刚刚沾的雪花的面上擦了擦,她没看见月光下邵砚山唇边的笑意,但却隐约能听见,他轻淡的声音。
“呆。”
擦干净后,她了棉布:“阿砚,你刚刚是不是说我呆了?”
她这也是不小心,加上地上有积雪运气不好正好踩到才滑到的。说起来平地摔是有些蠢,但还是运气不好才造成的,和她本人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邵砚山没有看她,转身往主屋里走。
“阿砚!”
“天色不早了,去休息罢。”
他门都关了,显然是不想让她继续追究刚才的事情了,林初月还能拿他怎么办呢?
这日清晨,林初月拎着一箩筐衣服去他们村那唯一一汪泉水那儿漂洗。
虽是冬日天气寒冷,但那泉水却是温的。一年四季泉水都维持着差不多的温度,最适合洗衣不过。她连着几日都歇得好好的,不用做饭洗碗不用打扫屋里,这些活几乎全让邵砚山给包了。
好不容易这日吃完饭,趁着邵砚山在洗碗,林初月才把衣服带出来洗。不然让邵砚山一个秀才出来洗衣服,还被同村的人看到,自己面上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林初月虽来的不晚,但她到时这泉水旁已经围聚了好几个人,她们半蹲着拿衣服,用皂角轻轻搓洗。泉水旁都没剩下位置,大概都觉得天气好适合洗衣服,才早早的过来。林初月拎着竹篓走到边上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需要等等了。
“这不是邵家的阿月吗,没地方洗衣服了?来你过来,我们这几个人稍微挤一挤就有位子了。”说话的是在村长夫人那儿接工的一位村妇。
之前她就很感谢林初月,想了那么多主意,让她们入多了,这下见林初月过来没位置洗衣服,当然就想着给她空一个出来。
几个围聚着的人都认识林初月,见有人这样说也纷纷让了让,空了个挺大的位子出来。
林初月笑着走过来蹲下:“谢谢几位婶婶了。”
“客气什么,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嘛。”
“是呀,都是一个村的,这么见外做什么。”
过了会儿村妇们一个个都走了,就剩下林初月一个,她还差一些,再漂洗一道就可回去了。
这泉水离村口不远,同样的离村里的主干道不远,通常会有人路过时,过来洗个手洗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