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桂花细细密密的吐香,入夜终于没有往常的闷热。
镇国公府华灯初上,热闹非凡。宴厅主坐上,老夫人端坐应酬左右。
齐衡穿一件水蓝色常服,头发一丝不乱垂在身后,游刃有余的应付起旁人的寒暄,细白修长手指熟练的抓起小块羊肉,嘴唇沾了油荤显得亮晶晶的。
齐衡坐在右侧,身边是一众首领,自然也不用碗筷,只是同样的动作,落在支琪眼里却觉得异常好看。
“哈哈痛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才是草原人的生活!”离支琪最近的一位名叫格日勒魁梧大汉仰头灌下一碗马奶酒,奶腥味和酒糟混合的醇香浓郁飘香。
支琪与一众北府官员列座左侧,面对十几个络腮胡子,赤膊吃肉的部落领事,这些文官显得有几分单薄。
宴席才刚开始,中央架着火盆,一只冒着热气的羊羔肉在滚烫的热气下滋滋作响。
上首的兰叶虽未答话,但宾客尽兴作为主人还是很有面子的,借着喝酒的动作看向支琪。
支琪穿着孔雀蓝常服,戴一顶不甚繁复的金雀冠子,倒是中规中矩。
出嫁前的那些事她有耳闻,这几日支琪张罗宴请的琐事她也看在眼里,心里说不上喜欢,却也觉得这丫头有意思。
烤好的羊腿整块端上桌,滋滋冒油,格日勒大手一挥,小刀上下飞舞一块块儿羊腿肉骨肉分离。
看着对面众人吃的油光水滑的胡子,支琪微微松了口气。碗筷不够索性就让他们用手,这些北府的老爷们却是乖的很,吃那么少也没妨碍他们拍马屁。
”老夫人别出心裁,格日勒将军是我北府的贵客,在下敬将军一杯。” 北府司长刘愈拢拢袖子,端起酒樽遥敬格日勒。
格日勒也不含糊,端起来又是一碗,乳白色酒渍顺着胡子低落,支琪看着莫名想笑,连忙低下头去。
这些文官们多是来打嘴炮的,支琪将叁十六道菜品减为十六道,还大多是些造型漂亮的瓜果,这帮人光一道百鸟朝凤就夸了几十句不带重样,支琪心里着实佩服。
齐衡面前清一色的牛羊肉,支琪见他吃的慢怕是有些腻,转头吩咐红娘端去一碟新切的甜瓜红果。
表皮上雕着一副镂空的月下仙人图,水灵灵的果肉映照其间。
红娘送上瓜果,在齐衡身边低语几句便退下了。齐衡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只是笑容真实了几分。
“纳仁你笑什么?这果子很甜?”格日勒见齐衡笑的春风化雨,以为是瓜果香甜,伸出擀面杖似的指头捻起一颗红果丢进嘴里,“没什么稀奇,纳仁你是不是太久没去草原了?我们草原上的女人比瓜果甜多了,阿伊思可日日都在念着你呢”说完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支琪的脸色可就没那么好了,原来还有小情人儿啊,虽然齐衡看不见,她还是狠狠剜了他一眼。
齐衡脸上有些僵硬,已经能想象到支琪的怒火烫在他脸上了。
兰叶把两人的动作都看在眼里,恍惚间好像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当年从娶亲的队伍中把年轻的镇国公劫走,一生也就这么兜兜转转的过了。
“纳仁早已娶妻,你们少拿他打趣。” 大婚当日桑柔的小公主叫嚣着要把人抢走,兰叶来不及赶回去,就是要看着人别去捣乱,着实操心。
格日勒笑的不见眼睛不见嘴,“朵兰阿姆,当初阿伊思可是你钦点的儿媳”
兰叶原本的名字叫朵兰,嫁进国公府就用了汉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