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轻点轻点”红娘连忙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嘴里时不时还吹着气,看着自家小姐青青紫紫的肩头,忍了又忍还是开口:“夫人还是要爱惜自己的身子,老夫人来信总问起您,也该让她老人家放心。”
“这些都是小伤,不碍事。”
“堂堂宰相家的小姐去挑水,给自己找气受”红娘越说越气,真不知道自家小姐吃错了什么药。
“谁能想到两个时辰那么难熬”
这几日支琪拿着酒死皮赖脸去贿赂黄四娘,好不容易得她点头,却是让人去挑水洒扫,每天一群群孔雀似的舞伎从外门经过,支琪也只能眼巴巴看着。
算算日子,这家老夫人该回来了。“红娘,镇国公夫人为什么大婚那天不在?”支琪枕着自己胳膊趴在榻上。
“小姐,您还不知道?”通常红娘开始唤她小姐就是有秘密要爆料了。
“什么什么?说来听听”
“国公夫人她是……是不想见小姐您……”
“啊?为什么?”支琪真是觉得冤枉,虽说这婆媳关系是千古难题,怎么到她这连面还没见就判死刑了呢?
红娘不知道自家小姐是真傻还是假傻,“您之前誓死不从,为了不嫁过来还寻了短见,这事整个帝京都知道”
竟然忘了这事,支琪觉得自己要命不久矣了,留下这么个印象那能有好脸才怪。
“好在咱这府里上上下下是侯爷提点过的,不然怕是也要一番闹腾呢。”
这些下人都是看着齐衡长大的,自然和主子一条心,要不是齐衡一一训过话,一个宁愿死都不愿嫁过来的媳妇儿怕是会让人冷了心。
支琪躺在床上发呆,人生总是起起落落落落落………
齐衡甚少出门,这会儿在后院练剑,没走近就能听见剑风呼呼作响。持剑之人身姿挺拔,眼上没有束带,瞳孔里是一片死寂的灰白色,架不住优秀的脸蛋儿,倒显出异域风情。
行云流水的长剑快的留下残影,支琪在一边看着,觉得齐衡哪儿哪儿都顺眼。
长剑回鞘,齐衡听出支琪的脚步声,佩剑扔给朴真将人搂进怀里,“怎么回来了?不是去教坊了?”
“今日休沐你忘了?”
齐衡纤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像个忧郁的小王子。
“我倒是忘了,正好今日不用练习想出门吗?城外杜鹃山有庙会,听说挺热闹。”齐衡拉着她往院外走,支琪没告诉他自己现在还在教坊的外院徘徊,觉得有些丢人。
这天气乍暖还寒,齐衡刚才的运动湿了里衣。
“换身衣服再去吧,免得着凉。”
支琪没让旁人插手,自己慢慢给他擦洗,没人说话,一时间有些安静。
“琪儿有话要说?”支琪心思重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放轻呼吸。
“我……为了不嫁给你寻短见的事,你是知道的吧?”支琪有点不敢看他的脸。
没料到会是这件事,齐衡也有些迟疑,“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之前也讨厌我吗?”
“是不是有人难为你,这些下人没规矩你不要在意…”
她一个宰相千金倒不至于被怠慢,只不过想起大婚那日奇怪的氛围和齐衡的态度,心里有些酸。
“我从未讨厌过你,那日只是因为…我一时糊涂。”
齐衡裸着上半身急忙解释,“我一个半残之人,你做这些都无可厚非,更何况只这一件事就对人盖棺定论,难免有些偏执。”
“我没觉得你是什么半残之人……”支琪没说出口的是她心里甚至有点庆幸。
齐衡想了想,“若是因为母亲,你不必介怀,有我。”
支琪为他系上最后一根腰带,端端正正一个佳公子。
若一开始齐衡对她有防备和厌恶,只怕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走吧,不是去庙会吗?”支琪笑笑拉着齐衡出门。
虽过了踏青的节气,但游人丝毫不见少,今日又是休沐,城里的达官贵人携家带眷,山脚下停满了大大小小的马车。
半山腰上立着一排食铺、凉茶铺,供游人歇脚解渴。
支琪挑了几天的水,感觉爬山都有劲了,一口气上了半山腰,只是日头太晒人。
“平之,咱们去前边歇歇吧。”从下车到上山齐衡就没松开过她的手,掌心里是他微凉的手指。
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会影响他的判断,身后虽然有朴真跟着,也怕不留意和支琪走散。
有了阴凉整个人都爽快许多,支琪脸蛋红扑扑的,坐在一边煽风,看了看齐衡,抽出绢子给他擦额上细小的汗珠。
一股浓郁的酒香飘过来,这味道太熟悉,长春不老。
支琪转头就看见黄四娘围着一个冷脸的美人打转,只可惜美人丝毫不为所动,桌上那壶刚开了塞的酒被黄四娘抢过去,宝贝得抱着不撒手。
“支小姐?”黄四娘眼角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才发现支琪坐在不远处。
“平之,我遇见一个熟人,去去就来。”支琪拍拍他的手,起身走过去。
“师傅!”支琪不忘拍马屁,“哎哎!谁是你师傅?我可不教人挑水。”黄四娘舔着嘴角脸上满是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