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夏一时也不好意思问这些是什么,却也并未推辞。
大司马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这么多年,你一直是为父的一块心病,而今终于看着你出嫁了,为父甚感欣慰。为父不日便要动身回京,你且记住,即已选择嫁给魏王便是魏王的人了,从今往后,事事要以魏王为先,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何人何事,即便是为父你也不能忘!”
大司马语气严厉,目露沧桑,此中轻重,如夏自然知晓,一时想到其中厉害,不由得竟为这番话有些哽咽,沉声答了声:“是。”
她之所以未毒杀吴肃并非选择嫁给他,只因他是殷东,这些话自然无法与大司马说,但其实某种意义上这种选择无疑已经背叛了凌皇还有父亲,大司马原可强求于她,但他没有,不仅让她自己抉择,还提醒她一旦走上这条路便绝不可回头,即便是因为父亲,而他的潜台词自然是不会怪她。对于心疼自己女儿重于一切的大司马,如夏心中感佩,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在方府用过午膳,如夏便要随吴肃回魏王府了。临出方府前,大司马将二人送到门口。午日阳光刺眼,大司马对吴肃说得最后一句话是:“老夫将女儿交与魏王,是相信魏王的真心,也相信魏王能护她一生。”
吴肃拱手深深一拜,肃声道:“吴肃必将倾尽一生护她爱她。”
如夏想相信这一切这誓言,可终究想到了那不留余地的漫天箭雨。她俯身跪拜,真心实意给这位老者磕了三个头。
大司马将他们扶起,隐有千言万语,出口时却仅是:“去吧。”
回了魏王府吴肃去前厅处理事务,她抱着盒子回到了新房。
喜字还贴在窗楣,她在窗下打开了盒子,里面搁置的是一张一张盖有印章的纸,一张一张翻看,却越看越吃惊。粗略数过,房屋地契足有五十余张,而银票至少十万两。猛地盖上盒子,如夏狠狠吞咽了一口口水,捂着胸口仰起了头,只觉有些喘不过气,锤了锤胸口,忽又面色灰败,长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些要是能带出幻境该多好……”
正捂着胸口有点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巨款,便见吴肃开门走了进来。他关好房门走到她面前,见她神不守舍似乎根本没察觉他的靠近。索性抬手撩起她鬓边碎发缠绕,发现她还没回神,便用指腹顺着她的面颊一路划到了唇角,见她终于回神羞恼瞪着自己,方敛眸轻声道:“我刚收到消息,大司马已经启程回京,现下想必已经出了邯梓城。”
这么急?
吴肃自后拥住她:“想必他就是不想让你相送,既如此,你便体谅他一番苦心吧。不要去追了。”
其实她本来也没想追……
见她默不作声,他得寸进尺地又将下巴搁置在她肩上,毫不知羞地在她脸边吐着气道:“府中这些侍婢多是太后、皇上所赐,这些美人当中自有他们安插的心腹,不留在府里,他们不能安心,幸好也为我挡去些许麻烦,便一直留在了府里。这些年太后与皇上多次为我指婚,诸多缘由都未能成,直到他们指了你来,正和我意。如今有了你,我已吩咐下去,尽快将她们打发了,省的你食不下咽。”
吴肃边说边得寸进尺,如夏一躲再躲躲到脸红不止,脑子发热,下意识嗫嚅着道:“留,留着吧,也能为我挡去些麻烦。”立刻便听吴肃道:“看来得尽快将她们打发了。”说此话时,唇角已触到她的……
连续两日,如夏如坐针毡。吴肃没有逼问凌皇的下落,但与其相比,另外一个问题更加让她不知所措。吴肃这两日越来越放肆,尤其昨夜同塌而眠时不仅钻进她的被窝还对她又亲又摸竟说些下流话。昨晚实在急了,想要下床跑出去,却反被他压在床上,急切间一脚将他踹下了床。他喊了一晚上的疼,让她觉得自己是有点过分……最后还是忍耐着被他揽进怀中睡下。其实吴肃在人前看着满正经的,也不知怎么人后就变成这样。正暗自烦恼,便听屋外有人道:“王爷!”
“何事?”吴肃就在门外?她方才心思不定未曾留意吴肃已经回来,听声音现下就在门口,果然下一刻门已然被他推开,而他身前不远处立着的正是他的近身侍卫杜中。
杜中透过门扉望见了她,面色有丝古怪,便听吴肃道:“你可直言。”这显然是无需避讳她的意思。
便听杜中道:“滨州小校来报,大司马一行昨夜在滨州遇伏,一行三十六人全部遇害。”
“大司马呢?”吴肃疾声问。
“已故,尸体已由滨州卫收殓,等候王爷示下。”
吴肃厉声问:“滨州卫调查食盒结果细细说来!”
杜中道:“大司马一行自出邯郅城后连夜赶路中途未曾歇息,约在昨夜子时在滨州的鹅岭山荒郊遇害。滨州卫到时,大司马一行三十六人无一生还全部遇害,现场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但对方未留一丝线索,滨州卫封锁了方圆十里,正在抓捕疑犯。”
听完这些吴肃回身朝她望了过来,却见她目无焦距,犹豫着问道:“我要亲自去一趟滨州,你……要不要与我同去?”
如夏恍惚地摇了摇头。
吴肃不忍,走至近前将她揽进怀里,温声且坚定地道:“在家等我,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站在魏王府最高的楼角,远眺吴肃一队人马冲出街道,急切地已全然不顾惊扰路人。如夏只觉迎面而来的风透着凉意。
除掉太后、皇上之后,那么他又该除掉谁?
大司马那么急切地想赶回京,是为了凌皇还是为了逃命?
大司马那句:“事事要以魏王为先,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何人何事,即便是为父你也不能忘!”又是何意?
还有那漫天丝毫不曾手软的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