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似乎并不在意如夏的面无表情,仍继续道:“皇上今儿备了几套常服……”内侍故意不将话说完,哪知如夏根本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内侍见她没反应,只得又道,“太后她老人家有过交代,要是皇上想微服出巡,还请小白将军务必阻拦。”
怎么什么人都叫她小白,差一点就成小白兔了。又想凌皇那疯子要出巡她怎么阻拦得了,可面上却不得不点了下头。转念又想,方白晓以前是怎么阻拦的?这凌皇真是太让人头疼了。
出了府门刚登上马车尚未坐稳,马车便飞速驶离,好像一刻都等不及了。
一想到马上就要再见那疯子皇帝,如夏就抓狂了。虽然内心已然支离破碎,可表面却镇定得跟人格分裂的疯子似的,看不出丝毫迹象。人在逆境中总会迅速成长,而所谓成长的改变之一就是学会伪装擅长不露声色。如夏这段时间经历非常,这方面磨砺得可谓突飞猛进。
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同车的内侍,如夏索性闭目养神,那内侍倒也知趣,不再多话。
经过街市车速依旧不减,车外的连声惊叫让如夏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横冲直撞嚣张跋扈!
可就在这时,忽听车夫厉声大喝:“滚开!”车厢就突遭重击,咔嚓一声断裂成了两半,如夏提着内侍的衣领腾空而起,稳稳落地时内侍吓得魂都没了。
抬眸望去,眼前有辆宽大的马车,地处转角,想必他们车速太快,对方来不及躲避,若然不震碎他们的车,两辆必然相撞。
宫里派来的车夫正抱着受伤的大腿疼得无法起身,马儿也已倒地不起口吐白沫,好深厚的内力,如夏暗惊!
对方车夫此刻正冷眼旁观,毫无愧疚之意。手中鞭子熠熠生辉,显然并非寻常鞭子。如夏扫了一眼现场,这时便听车内有人慵懒地问道:“怎么了?”
那是一辆极致豪华的马车,黑色丝绸坠金边的车帘被两只光滑如玉的美人手应声掀开,现出中间一个人来。
此人正斜卧在车榻之上,鲜艳的绸缎配上更为鲜艳的衣饰风骚到了极致,此时嘴里半含住一颗葡萄,吃进去的瞬间让人忍不住想那不是颗葡萄而是人间的极品!
似乎看清了眼前发生的事,他起身自车内走出,俯身而出时,金冠上插着的纯金嵌宝石孔雀翎簪最先映入众人眼帘,孔雀翎阳光下闪闪发光几乎刺瞎人的眼,可无论那孔雀翎如何夺目,却也无法与他眉眼间的风流相比。
原本气怒非常的内侍也在看得怔住,何况如夏。只不过如夏的第一反应却是非同一般人的:妖怪!
不知道幻境里有没有妖怪……
“哎呀,车碎了。”随男子一同下车的白衣侍女惊道。
内侍这才缓过神来,厉声道:“大胆!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家伙,皇家御用的马车你们也敢冲撞!”
“哇!……”另一个粉衣侍女夸张地捂住了嘴,可爱娇嗔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如夏,“难道这位就是凌国皇帝?”
如夏道:“在下大内侍卫统领方白晓!”
“原来凌国皇上御用的马车这么不抗砸啊,呵呵。”白衣女子皮笑肉不笑地道,傲人的身材配上清冷的气质,当真让人一见难忘。
这些人口口声声凌国皇上,看来并非本地人,如夏暗忖。
“方白晓?”,男子闻言上下打量如夏,一副看到稀罕物的神色,而后摇头叹息道,“唉,真是让本君失望,原本以为方白晓生得一副潘安貌,怎知竟然长成这副模样,也不知是怎么当上宠臣的。”
如夏眯起了眼。
“好大的胆子!你们这群贼子不只砸坏了御用马车,还口出狂言讥讽方将军,当真是不知死活!”内侍气急,左右望去,想找帮手,却发现四周围观的零星百姓正对他们指指点点,有的捂着胳膊,想是他们方才横冲直撞伤了人,不只没人愿意上来帮衬一句,还对他们露出厌恶的神色,若不是惧于他们的身份,恐怕早已鼓掌喊大快人心了。内侍不由得急急跺脚道,“你们等着,杂家现在就去叫人。”说完虎虎生风地走了。
如夏再一次仔细打量男子,一笑道,“公子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像只风骚不安分的孔雀般招摇过市,言下之意,似乎宠臣二字非你莫属。”
“嗤……”粉衣女子娇笑出声,柔声道,“君上,他说你是只风骚不安份的孔雀。”
君上?这是什么称呼,如夏有点弄不明白。但显然这个男子身份不一般。
“咦?在说我吗?”男子目光流转,一点粉衣女子俏鼻,“我还以为她在说你呢,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惹人怜爱。”
“人家头上可没戴孔雀翎。”粉衣女子一皱俏鼻,一颦一笑俱都娇美,确实十分惹人怜爱。
“哎,算了,那个小心眼宦官去叫帮手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要不然一会儿惊动了凌皇,本君可受不了他的热情招待。”男子转身就要上车。
原来他认识凌皇。可即便如此,如夏也不能轻易放他走,否则一会儿无法和凌皇交代。
如夏持剑而立,云淡风轻地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啊?”。若殷东此刻在她面前一定会非常惊讶,这表情、这语气和他如出一辙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孔雀闻言转过身来,细细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糟了!本君忘了他是方白晓。不用走了!”
“为什么啊?君上,为什么他是方白晓,我们就不走了?”粉衣女子眨着可爱的大眼睛毫无心机地问道。
“因为你们没人能打得过他啊!”孔雀摇头叹息。
“难道他还敢跟君上动手?”白衣女子冷哼道。
“这个本君也说不准,要不本君上去试试?!”
“不要去,万一伤了君上怎么办?”粉衣女子拖住他的衣袖。
“不怕,不怕,本君只是去试试。”言罢,哄劝了粉衣女子放手,便迈着四方步向如夏走来。
如夏冷静地看着他,直到他站到自己面前对着自己笑得放荡欠扁。
不知道为什么,如夏看见他那笑就想一巴掌将他扇飞出去而且是越远越好。可当下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对方是何来历尚不清楚,若无故招惹他又熟悉凌皇恐怕不好收场。
孔雀笑着突然向前迈了一步,眼见二人即将相撞,如夏顾念他是男子,男女毕竟有别,这一撞……被逼向后退了一步。没想到此举顿时让他得寸进尺了起来,孔雀每走一步便无耻至极地挺着胸脯道:“打啊!”
“打本君啊!”
“打啊!”那欠扁的样子,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如夏步步退让,拳头却越来越按耐不住蠢蠢欲动。就在他又一步上前时,如夏怒从心头起,真当她不敢打吗?猛地一拳挥去,顿时便见孔雀捂着眼睛大声痛嚎:“啊!”,然后在众人面前倒进了身后车夫的怀里就此晕死过去。
“天啊,你真敢打君上。”粉衣女子尖叫,“你,你个莽夫!我和你拼了!”言罢就要上来捶打如夏,幸好被那白衣女子和车夫制止。
“快带君上去看大夫。”白衣女子蹙眉疾声道。
众人手忙脚乱,将孔雀抬上了车扬长而去。远远的还能听到粉衣女子的哭声,“不要拦着我,你们干嘛拦着我,君上若有个好歹,我也不要活了……”
如夏没想到此人这么弱,一拳就晕死过去。正想着他不会就这么死了吧?便听一旁有人高喝:“让开,让开。”围观百姓被一群膀大腰圆的人推开,呼啦啦来了一群官兵,是内侍带人回来了。
深宫大殿,如夏又一次站在这里如履薄冰。后来派了人去找那孔雀一伙,没想到早已出城而去。如夏这才醒悟自己被孔雀骗了!真恨当时没双拳齐用结结实实打他个五眼青!
听完事情始末,“金元。”凌皇幽幽吐出了这两个字。如夏见他面色阴戾,想必与此人并不交好。不知这金元是谁?
“有人敢欺负我家小白,就是欺负孤!”凌皇突然转身指着今早接如夏进宫的内侍,“把他拖下去砍了。”
内侍哭天抢地地喊着饶命,可即便如夏求情也没能救回他的性命。人命如草芥,在帝王面前更加表现得酣畅淋漓。内侍被拖下去的时候,干净的地面不曾留下一丝痕迹,这深宫很快就不会再有人记得他。唯一让如夏庆幸的是,幸好这是幻境,幸好她不是真的方白晓。
她越发不明白,为什么方白晓会成为战神,她又为什么不嫁给吴肃而执意留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莫非她真喜欢凌皇?偷偷抬眼瞄向凌皇,见他正斜倚在榻上,目光幽深地看着自己。立马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故作镇定,忽听他道:“小白一向心系凌国百姓,今日怎会纵容两个奴才当街纵马伤人?”
如夏答不上来。
凌皇又道:“小白聪慧无双,又怎会看不穿金元那点小伎俩?”
如夏战战兢兢地答:“是臣一时疏忽。”
凌皇一笑,道:“说吧,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