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郎主,还是没有寻到施姑娘。”
“再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白丰离开的时候,悄悄地看了谢十七郎一眼。距离施姑娘跳崖那一日已有两天了,他率领弟兄赶到的时候,断崖前尸体遍布,鲜红的血流了一地,向来喜洁的郎主站在断崖上,洁白的衣染上了乌黑与血红,可他仿佛没有感觉到,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断崖边。
他奔过去,却见郎主看着断崖下急湍的河流。
他忘记不了郎主当时的眼神。
他从未过见过郎主有这种死寂一般的神情。他一言不发。白丰也不敢说话,他亲眼看着郎主和施氏一起离开的,如今杀手死光了,只剩下郎主一个人,发生了什么显而易见。
“派人下去找,我亲眼见到她被河水冲向了东边。”让白丰惊讶的是,谢十七郎的声音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他转过身,寒风吹起了他带血的衣袍。
“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断崖之上残阳如血,谢十七郎宛若从地狱里爬出的暗夜修罗,没有任何起伏的声调,杀气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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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白丰仍旧没有找到人。
他带着身手灵敏武功高强的十一个高手爬下断崖,沿着河流一路向东,每逢路过一个村庄便进去询问,可惜村庄那么多,却没有一个人见到过施瑶。
有村民说:“没有见到姑娘,不过有见到这个。”一农妇取出一块锦缎,上头绣了半朵梅花。白丰认得这是施瑶的衣袂。他让人给了农妇五金,换取了这块锦缎。农妇二话不说便答应了,捧着五金眉开眼笑的。
她热情地说:“郎君如果要找人的话,恐怕最多也只能见到尸体了。这儿河流不仅湍急,而且再过两个山头,河流便要流向大海了。那大海可以一望无际的,人要掉在里面,比捞针还要困难。”
白丰沉默。
这个消息,他实在不愿带回去给郎主。他跟了郎主这么多年,对郎主的脾性算是摸得比较轻的了。郎主在意施氏。尽管这几日郎主并未表现过多的悲伤,可他几乎没有怎么用饭。
那么多年了,即便是生病的郎主,也不会用平静无波的声音说:“没食欲。”
白丰咬牙道:“继续找!郎主有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的弟兄们里已经连续许多日在寒风之中不眠不休地寻人了,可惜除了手中的这块锦缎,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白丰心中隐隐期待着,也许没有结果便是最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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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天后,白丰回了墨城。
他进泽园之前,遇到了白卓。白卓问:“人呢?”
白丰叹息摇首,问:“这几日郎主可有什么异常?”
白卓也叹息说道:“异常倒是没有,就是不怎么吃东西。原以为过些时日便会好了,没想到……”他又叹了声,说道:“看来在郎主心目中施氏地位不轻。”
白丰也没想到施瑶会如此迅速就在郎主心中有了地位,如今想到要告诉郎主并无收获的消息,就不由有些头疼。但横竖都是一刀,不如快刀斩乱麻。
他深吸一口气,进屋禀报,将这些时日在断崖下搜寻的结果告诉了谢十七郎。
最后他呈上一块锦缎。
谢十七郎看了一眼,淡淡地道:“丰州的人手都撤离出来了?”
白丰反应过来,道:“回郎主的话,人手已经暗中调到燕阳。此事我们做得隐秘,并无人察觉。”
谢十七郎望向外头的月光。
他说:“还有一个月。”
白丰应声:“棋局已开,只待敌人入瓮。定能将他们杀个措手不及。”
谢十七郎道:“你退下吧,出去告诉其他人没我吩咐都别进来了。”话语间有了一丝疲惫。
白丰想说些什么劝慰自家郎主,可看着郎主这样的神情,他知道语言太过苍白,唯一能做的事情听命令,还有继续在河流上寻人。若能寻得施氏,便是对郎主最好的劝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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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十七郎很少梦靥。
可是自从施瑶跳崖后,至今已有十五日,他夜夜梦靥,皆是施瑶跳崖的场景。
不仅仅白丰诧异于施瑶在谢十七郎心中的地位,而且连谢十七郎自身也在惊诧。是的,他又惊又诧,他以为丢了个施氏,他大多会有点失落,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天下间女人何其多。
虽然难得遇上一个自己心动的,但没了一个还可以找另外一个,他谢十七郎何愁女人?然而,真的失去施瑶了,他却发现事实上不是这样的。
当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情根深种之时,那么便是谁也无法取代。
世间那么大,唯独她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