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瑶低声道:“只问了女儿今日之事是否当真全是鬼神所言。”
施母问道:“你如何回?”
施瑶说:“女儿答是。”
“当真?”
施瑶压低声音道:“只有山洞塌陷与山贼埋伏是真的,其余都是女儿自己的想法。”
施母叹道:“我的阿瑶聪慧果敢,若非你爹……”说到此处,施母又是重重一叹。
.
次日队伍再次启程。
二十日后,张量准时将囚犯押送到边疆。离开边疆时,张量也歇了向圣上禀报施瑶得鬼神托梦一事的心思。
这二十日以来,施瑶表现得极为平庸,就与寻常少女没有二样,若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便只有沉默寡言四字。
她总是垂着眼,被族兄族弟欺负时也是默不作声的,任由别人欺负。
明明还是少女的年龄,心里在想什么却完全摸不透,就像是一个有点怪癖的姑娘。
张量觉得自己那一日定然是多想了,那一日之举不过是托了鬼神之福,侥幸而已。
大晋国内全民信巫,包括当今皇帝,是以燕阳城内除去五大世家外,还有巫族。三十年前巫族得了巫女崔锦,开创了巫族鼎盛之期。然,十年前巫女崔锦离开巫族,与心爱之人归隐田园后,巫族人才愈发凋零,表面虽是繁荣,内里却是渐渐衰败,因此巫族格外渴望新的拥有巫力之人。
何为巫力?便是拥有窥测天意之能,巫者,预言之人。
皇帝曾下过一道旨意,若觅得有巫力之人,不论身份,不论过去。他本想着将施瑶举荐给巫族的,但见她如此不机灵的模样,如何在巫族立足?到时候少不了要拖累自己。
思及此,张量果断地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了。
张量自是不晓得施瑶内心的想法。
做了一个那样的梦,死得如此惨烈,她如今最大的目标就是好好地活下去,况且她从小就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只要能够风平浪静地过日子,能与家人在一起她便再满足不过了。
再说,作为罪臣之女,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施瑶看着外头一望无际的绿野,还有牛羊哞哞咩咩地叫,对比起梦中颠沛流离的日子,心中油然生起一股憧憬的感觉。
她想着,以后的日子再差肯定也不会比梦中的差。
对于边疆的生活,施瑶接受得很快。其他施家人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在边疆里过苦日子自然是不习惯,兴许是有梦中日子的强烈对比,施瑶十分懂得苦中作乐。
两日下来,其他人都瘦了,唯独她的脸稍微恢复了一些红润。
她学东西上手也很快,每日放羊赶牛是施瑶的任务,第一天牧童教了施瑶方法,施瑶当即就掌握了,第二天都可以独自放羊了。
于是第三天的时候,施瑶放羊时牧童都没有看管着施瑶。
施瑶一个人也乐得自在,将羊群赶到草原上吃草时,她便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整个人的思绪都放空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一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兴许有家人陪伴在身边时,她没有太多的感觉,如今一个人独处,施瑶开始想念自己的父亲了。
尽管父亲做了谋反之事,可她还是想念他。
她想念父亲,也想念过去的日子,还有……闲王。
每一个少女都有一个意中人,盼着及笄后便嫁一个如意郎君。尤其是施瑶这样的燕阳贵女,作为一个贵女,最大的目标就该有个门当户对的好归宿。
闲王闲王,顾名思义是个闲散的王爷,除了王爷的名,丁点权势都没有。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嫁给他。
但是她也晓得族长不会让她嫁给闲王的。
施家的三朵娇花,怎么着也该物尽其用。
为了努力当一个花瓶贵女,施瑶很努力地沉默,也很成功地让族长不喜欢她,她的两个姐姐还没到十四,族长便已开始物色权贵,她已经十四了,族长都不曾提起过她的婚事。
施瑶原想着只要自己一直低调一直沉默,等到了及笄之龄,便撺掇阿爹与阿娘向族长提议,横竖都找不到好郎君,还不如与皇家攀个姻亲,纵然无权无势,好歹也是个王妃。
到时候她便可以嫁给自己的意中人了。
可惜还不到及笄之龄,便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此生是彻底与闲王无缘了。
施瑶从草地上坐起,正准备将羊赶回去时,蓦然发现草原上的羊都不知所踪了,且她身边竟不知不觉地多了两个黑衣人。
施瑶不由大惊失色。
她在黑衣人的肩上见到了金丝银线绣成的“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