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谢必安口齿不清,身子渐渐涣散虚化,叶北刚碰上无常灵体,它就化作一缕白烟,钻出了外道灵镜。
范无救要惨得多,一条手臂被打得反曲骨折,招魂幡扯得稀烂,魂幡的把柄也碎了个干净,杆子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叶北又去摸黑无常,刚碰上灵体,八爷和七爷一样,变成黑烟打道回地府。
叶北神色凝重,回想起刚才在现世听见的金铁交击之声。
他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阴帅都不是对手……”
叮——
听远方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
叮——
极为规律。
叶北放眼望去,铁璎珞也朝着那个方向眺望。
原本摩崖崖壁上巴子别都最大的一座鬼王像,变成了一个女孩的模样。
叶北认得,这石雕用的就是璎珞的脸。
雕像高高举起一只手,另一只手在嘴边作呼喊状,仿佛在问好,又仿佛在告别。
有个蛇尾人身的汉子,正用尾巴盘住女孩雕像的耳朵,手中拿着招魂幡的烂杆子,对着石雕眼眶一点点凿出眼睛。
“是铁一文。”叶北拍了拍璎珞的肩。
铁璎珞往前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她不太敢确定这非人非鬼的奇特生物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父亲。
“爸爸?”
见蛇尾汉子捶胸摆尾,懊恼至极的态度,就像是……他记不得女儿的眼睛了。
突然听见璎珞的声音,汉子好似野林子里的走兽听见了枪声!
他的速度极快!一路从石雕的头部攀到山崖上,贴着如刀锋利的岩壁爬行,不一会就滑到了石坪前。
众人皆是一惊。
离得近了,叶北才看清铁一文身上的肢体细节。
“皮肤发红,獠牙外翻,黑发,两眼为黄色,没有眼白。”苏星辰写字的速度极快,还画上了配图,“两条手臂上有伤,看起来像是贯穿伤,伤口两寸左右,留了疤。蛇尾有红鳞,很像是龙尾。”
如苏星辰所述,罗睺化身的两条臂膀上留着两处剑伤,不过比起这处皮肉伤,它的背上还插着七支锈迹斑斑的断柄大剑的剑刃,从蚀烂的剑身能看见点点朱砂符篆的笔画。
苏星辰瞥见围城大门上的那具枯骨,他记道:“……太上正一盟威九天兵符篆……前辈,辛苦了,这是你最后的九张剑篆吗?最后的保险……”
罗睺化身扭着尾巴,一点点向女儿那头滑行,脸上带着迷惘,这座孤城困了它太久太久,也诞生出无数幻象,它想伸出手,去试试铁璎珞是真是假。
璎珞退了半步。她在害怕。
这种匪夷所思的生物,每往前挪一点,几人都感觉呼吸变得更加困难,精神压力能变成物理压力,让身体变得缓笨拙,让手脚变得迟钝,肌肉开始紧绷,冷汗也跟着流了下来。
——古怪。
此景太过古怪。
叶北试探道:“哥?”
罗睺化身猛然惊醒,才明白这几个人是灵镜的入侵者。窜到一家三口的雕像之前,两手背过身去,开始拔剑!
“目标能够自主拔下剑篆……”苏星辰喃喃道:“可见道长最后这几道保险完全没用,反倒是……”
苏星辰窥见罗睺背后一个个起了茧子的伤口,“反倒像是目标在克制自己的灵力,除非遇上需要拔除剑篆的好对手,看上去它更喜欢被封印起来,安安静静地雕刻妻女的石像。”
陈小五举着金器问:“叶哥,它看上去好像很痛苦!我们要不要和它讲讲江湖道义?对付这种邪魔外道,大家一起上?”
“别……快退出去!”地上有个伤员抬起了手,见他面无血色奄奄一息,语气焦急,“快……走到石坪外,快…不要一起上来……只能一个人……一个……呃啊……”
说完这句,伤员又晕了过去。
几人听见伤员的嘱咐,纷纷退出这不足三十来平方米的小平台。
苏星辰低头记道:“从武曲1771号伤势上判断,大部分受击点的伤处是由拳击造成,已经有了淤血和肿块,刀伤很新,还在流血,由此推测目标喜欢公平的对决,三位组员极有可能是打算试探罗睺化身的实力,采取车轮战,结果不敌,转而选择围攻,遭到目标持剑反击,导致三人身受重伤。”
叶北听完苏星辰的解释,回想起黑白无常揍人时也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样子,又怎么可能会和这阿修罗王单挑呢?
——罗睺化身看见平台上没了站着的人,开始变得迷惘,像是擂主没了对手,它对着台下几个“观众”发出阵阵低吼,捶打着胸腹,将身后的残剑全都拔了下来,溅了一地血。
它挥着拳,两眼瞪得如铜铃大,做着拳击手开打的手势,迫不及待地要寻找下一个对手,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它身后的伤口烂肉严丝合缝互相咬合结疤,背部肌肉群狰狞可怖。
叶北略有所思,对璎珞似问非问。
“竞技精神?”
璎珞说:“对,是爸爸。”
如一禅师扯下不合身的西装,露出身上白皙的肌肤和匀称的肌肉。
很难想象这位大师的肉身在年轻时是如此白净,他一步步踏上擂台,皮肤也渐渐变成了古铜色。
叶北上前:“禅师!我先去探探路……”
不等他说完,如一双手合十,手肘搭着麒麟棍,棍棒挡在叶北身前,开始变红。
“叶北,是佛门中事。”
阿修罗王张开双臂,弓起身子,眼中透着兴奋,喉舌吐露一缕滚烫的蒸汽,仿佛体内拥有无穷的能量。
“哈……”
如一的古铜皮肤耀出无量光,显化罗汉金身,踏上石坪。
他摆出四平马,手持麒麟棍,宽厚手掌猛然收紧五指,拇指上的铁扳指挫得四分五裂,化作飞末覆于麒麟棍上,如火借风势,原本暗红的低温棍棒变得刺眼无比。
俏和尚厉喝!
“外道!你信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