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霁,山坡上湿漉漉的,钟白走过时,玄衣劲装的女子正点剑而起,只是动作还不熟练,显然有些笨拙。
许是被钟白说的那个菜鸡逆袭的故事触动,棠衣不再羞愧遮掩自己拙劣的剑术,这几日有费解之处也会来向钟白请教。
这会见了钟白,还主动练了一段剑术让她看看。
“很不错了,比前日那次好多了。如此下来,不用五日,你便能进入下一段了!”
棠衣欣喜,抱拳感激,“这几日,还要多谢姑娘指教了,只是姑娘不日便要离开了吧。”
“是。”钟白点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忽然上前一步。
“棠衣,你愿不愿意随我们回飞云峰?”
“不行。”
男人瞥她一眼,不由分说地拒绝了。
“为何不行!”
男人的目光收了回去,落在手中书卷上,声音没什么起伏,“飞云峰弟子在正式入派之前,飞云峰都会调查每个弟子的底细身份,品行是否端正,以确保飞云峰几百年的清廉和谐。纵使我同意了,师傅也不会同意的。”
“那、那做个外门弟子总行吧!”钟白蹙着眉,往大师兄那挪了挪,小脸苦恼地拧作作一团,“棠衣她真的很努力了。我知道大师兄担心,所以让棠衣随我们一道走,一路上也能多了解了解,等了解了再做定夺,好不好?”
少女的手攀在男人胳膊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落在心尖,那丹唇轻吐出的“好不好”,细细柔柔,好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将人的心吹的无法坚守。
狡猾。
他把胳膊挪开了些,板着脸,佯怪,“小白惯是求人的时候才知道跟大师兄撒娇。”
钟白咧嘴笑了笑,知道这招管用,便扒着大师兄的胳膊再贴近了些,“那好不好嘛,大师兄!”
身居内室,男人只披了一件薄衫,钟白这毫无自知地欺身贴上,好似火折子落在了火、药引线上,将人点得通身燥热。
赵既怀轻咳了声,“外门弟子可以,下了山,我便写一封引子给她捎回飞云峰,她自拿引子去寻师傅,不必与我们一道。”
“谢大师兄!!”
钟白喜笑着滑下了榻子,动若脱兔,才要跃起,便被人拽了拽手指,“可走慢点。”
钟白头也不回,“知道啦知道啦,大师兄快看书吧。”
榻子上的人缓缓收回目光,闭了闭眼,那温软气息似还萦绕心尖,再定眼,已看不下去手中的书了。
时间斗转,很快到了十五这日。
天还没黑,赵既怀就进了天池,钟白和闻余在竹林外候着。
暮色渐浓,竹林里静谧得异常,钟白坐在竹林边的石头上百无聊赖,眼瞅着山谷的云雾慢慢变淡,往日隐匿在白雾之中屋脊烟囱都暴露了出来。
她想起前两日洛长非醒了酒,说起赵既怀吸收灵力之事,还欣喜道,快吸快吸,要早知道赵既怀这么能吸,我早就叫他来了,我这帮子也不至于到处湿漉漉的,想吃张烙饼都得随时拿火炉烤着。
说话时女人神采奕奕、眉飞色舞,瞧着是忘记了那日醉酒之后说的话,钟白便没有提及。
钟白在山坡上头来回踱步,心中记挂着那日所说的不稳定灵力作祟。
而往日对大师兄尊敬得紧的闻余倒不见有什么担心,只道,大师兄是何等人?区区灵力,耐不得他如何。
他抱着胳膊倚在一旁石块上,嘴里又叼起一根狗尾巴草,俨然像回到了飞云峰时的恣意自在。
钟白收回眼,悄悄打定了主意,待他们到京城,定要好生撮合闻余和秦瑶师姐两人,也圆了前世一个遗憾。
……
正自忖时,山坡下传来脚步声,玄袍劲装的女子出现在坡角,手上还提了一篮子吃食。
“二位在这儿等了许久吧,先吃点东西,我自己烤的。”
钟白惊喜,忙迎了过去,“棠衣果真是心灵手巧啊!”
那烤饼表皮酥脆,里头馅料香糯,一口下去,仿佛浑身都涌起一阵暖意,钟白赞不绝口。
棠衣腼腆地弯了弯唇,目光越过钟白,落在后面那人身上,“闻公子……不吃吗?”
“是啊,你不吃吗?”
钟白这才想到后面还有一人,心虚地捧着那篮子递到闻余面前,却见闻余反常冷淡地睨了这篮子一眼,什么也没说,翻了个身,背对两人。
钟白的手僵着,有些尴尬,回过身,后头的女子局促地捏着手,面上有些发红不安。
钟白安慰,“闻余师兄他刚刚……吃撑了,现在不饿。”
夜更凉了些。
冗长的寂静之后,林子里忽有鸟雀惊起,引得竹叶瑟瑟。竹林外的两人对视一眼,纵身掠进。
瘆人的雾气被尽数吸进之后,借着圆月的光,竹林里的路清晰明了,而钟白也未觉得有任何不适,由着先前阴差阳错来了此处两次,对脚下的路自是清楚,很快就寻去了天池。
“大师兄!”
两人愕然停了脚。
月光打在潺潺流动的池水上,落了几道银光,将水面上的二人照的分明。
两道影子一高一低,月光落下,男人深邃银辉的轮廓落得分明,而旁的……那男孩估摸只到赵既怀的腰迹,瞧着不过八、九岁,穿一身黑衣,一头碎发绑成小辫,清秀的小脸格外白皙,周身还微微散发出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