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
仙君赐她的机缘,常人八辈子都遇不上的仙物,全完了。
钟白扶着门框,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凡事都是要失去,才能念得它千般好,就比如钟白现在。
曾经,有一份宝贵的飞升机会摆在她面前,可她没有珍惜,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烧香拜佛,把那仙鸽当祖宗供着。
绝望之中,似有什么细琐声音传来。
“咕……”
钟白愣了愣。
“咕咕!!”
神气小仙鸽从半扣着的竹篓里钻出来啦!它雄赳赳气昂昂,高昂着鸽头,眼中尽是不屑和高傲
这蠢蛋,区区凡人还想伤到本鸽王?
“祖——宗哟!”
钟白惊喜交加,差点没淌出鼻涕,“我就知道!我们仙鸽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被做成红烧卤鸽子呢!”
仙鸽冷眼瞪着她,似是有些不满,随即扬着翅膀飞了起来,躲开了将要扑来的钟白,它在空中兜了兜,径直穿入了小厨房门帘之中。
钟白又惊,“那里面是小厨房,不能进去啊仙鸽!”
…
飞云峰的厨房设在两处,一处山腰的食堂,负责弟子们每日早晚饭;另一处便是这儿的小厨房,负责弟子们的午膳及点心吃食。虽叫小厨房,可里头可丝毫不显逼仄,入室是一个明亮冗长的炊堂,其中灶台四五许,橱柜果蔬一应俱全。
钟白知道,这等炊事之地向来是闲人勿进的,可这会为了追那看似发脾气的仙鸽,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便一头探了进去。
里头并无人在,只几许灶台上头还飞着几缕炊烟。不知王伯和炊堂里的其他人都上哪儿去了,竟放着炊堂空无一人。
钟白未作他想,只想赶紧哄了仙鸽好回去。
谁知那仙鸽似是成心与她过不去似的,她愈是追赶,它就飞得愈快,还时高时低,探头挥翅,不断挑衅钟白。
“仙鸽,别闹了仙鸽——”钟白跟在它后头,好话说尽……
它呼哧了会,落在了橱柜里的碗碟上,一摞子碗碟摇摇欲坠,吓得钟白一声惊呼,好容易扶稳了那碗碟,又见那肇事的家伙落在了炊堂中央的灶台上,旁边是锅没有盖盖子的白粥,似是熬到一半少了柴火,想来王伯可能出去寻柴火了。
钟白好声好气对那仙鸽道,“好仙鸽,乖仙鸽,今日之事都是我的不对,待我回去给你赔不是,我给你买鲜虫子好不,来,听话,昂 ̄”
那灵物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看她,又低头看看锅里的白粥。
钟白惊喜,顿悟,“我明白了,你想喝粥!”
“咕!”
仙鸽往那白粥跳近了两步,低头瞅了瞅,忽然俯冲下脑袋,似要去就锅里的粥,鸟喙却在白粥之上咫尺停下,收回。
它仰着张了张嘴,恍若真的在认真咀嚼什么似的,小脑袋晃来晃去,娇憨可爱,钟白不知它这是何意,只觉得这仙鸽也忒有趣了。
然而下一秒,那双黑黝黝的眼珠子却忽然一翻,仙鸽的雪白身形左右摇晃了下,自灶台一头往下面栽了去。
钟白手疾眼快接住了它,惊慌道,“仙鸽,仙鸽!你怎么了仙鸽!”
话音刚落,掌心的雪白小影蹬了蹬腿,又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钟白有些错愕,愣了好一会,终于缓缓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粥里有毒?”
未等仙鸽反应,钟白已率先想起了,前世休沐之前,飞云峰上的弟子无端害了场病,上吐下泻,柳医师说,那是害了蛮疾,但他没有看过这病,也寻不到办法,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
沈煜川站了出来,声称自己会些医术,还开了张药方。起初,飞云峰的弟子们对沈煜川是鲜有好感的,谁知照沈煜川开的药方子抓了药喝下,竟奇迹般的个个都好了。当下,他们对沈煜川纷纷改观,那日之后,沈煜川在飞云峰的声望便日趋抬升。
那时大家查验了剩饭剩菜,并未寻得毒源,后来便认为,蛮疾乃天灾。
如此看来,这便全然是沈煜川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了。
仙鸽又呼哧着飞了起来,落在她的肩头。
钟白沉吟片刻,从一旁橱柜中取了个小盅,装了些白粥进去放进食盒。再拿了大勺,将锅中剩余的白粥尽数勺入一旁的泔水桶,这才带着仙鸽匆匆离开。
柳元非住在飞云峰侧峰的一隅竹林之中,平日里弟子若有病痛,便会来此处寻他,无事时,他便兀自待在竹林中,甚少与人来往,但却与赵既怀关系匪浅。
男人眉目画意妖冶,着一身浅色锦袍,袖袍撩至肘弯,露出凝脂一般的腕子,那握着石樽捣药的手指似乎比钟白都要细长白皙许多。
她还未走上前,柳元非就提前察觉到了来人,抬眼望来,显然诧异了下。
“钟白?你怎么来了?”
“柳医师。”
钟白小跑上前,打开了手中提的饭盒,拿出那碗白粥,皱眉道,“柳医师,您看看,这粥里下的是什么毒?”
上一世并没有人知道问题出在这白粥之上,故而连柳医师都没有找出病因。此番若柳医师能从粥里诊出毒来,且那毒能在沈煜川房中寻到,那便能坐实了他的罪名。
柳元非只微愕了下,并未过问太多,只转身回竹屋取出了一方药箱。
他从药箱里取出一根银针探入白粥,并无明显变化,又用指尖捻了点那粥水放在鼻尖轻嗅,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皱了皱眉心,后竟将指尖送到唇边,钟白急道,“柳医师,不可!”
说时,他已然抿了抿唇,眉间舒展道,“无碍,粥里加了含邳草,这草毒性不强,入口略有酸涩味,食微许倒不会危及生命,只是会造成头晕目眩,上吐下泻之症,若是长期服用,便会危及生命。旧时南无蛊术根源便是这味药。”他凝了眉心,问钟白,“你是何处寻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