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再快点。
肖景行长眉紧蹙,宛若两条缠在枝头吐着信子的蛇。
电梯在十二层。
太慢了。他推开落满灰尘的安全通道,快步上了六楼。
不能让她被人欺负了。
他“刷”地摔开门。林静的辫子松了,衣服也脏了,正涨红着脸,趴在苏茉身上拽着她的衣领,不停地喘着气。
果然是被欺负了。
“肖先生......”林静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没有应声。肖景行径直向前拉过林静的手腕,拽到自己身边。
“没事吧?”他低下头,望着林静凌乱的头发,抬手将她散出的发丝别到耳后。
温热的指尖划过林静的耳廓。这不经意的触碰让她微怔,明明几分钟前还扔下皮筋,冷着脸说“打一架”,宛若摘下手套与敌人决斗的英勇骑士,此刻见到肖景行,却像是坚冰遇上烈火,软下来化成了水,只能垂着眼睫说:“......没事。”
肖景行捧起林静的脸,端详了良久,才嗯了一声。敛色转过身去,他锃亮的皮鞋朝着还仰瘫在地上的moncia,迈了半步,修长的影子将林静罩在里面。
不着痕迹地摩挲了一下指尖,片刻间,他将方才的情绪收放妥当。再抬眼时,镜片划过一道锐利的反光。
“苏茉。”
长睫一扫,他飞快地审视了一下四周被推倒的画架,踩扁的颜料,掉落的排刷,空气中翻滚的稀释油刺鼻的气味——近乎一地的狼藉,显然这场架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半眯着眼,他压住眼中翻涌的怒意,抬着下巴说:“解释一下。”
“......解释?”
monica似乎脱力了。她往日柔顺秀美的长发,乱蓬蓬的糊了满面。听到肖景行的质问后,好似翻倒的狼蛛般四肢抽搐着挣扎了好几下,才爬了起来,难得不顾形象地骂道:“解释你妈嘶——”
她的嘴角破了,吼叫间又加重了撕裂,血流出来只好用手捂着,看着像是吃饭漏下巴的小孩子,有些滑稽。
肖景行双臂交叉地站在那里,眸光冷冽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瞳中映着光,宛若含了一地玻璃渣子。
monica的情绪波动向来大。他们还在一起时,肖景行绝大部分时候其实并不知道,她到底在吵些什么,只是粗暴地强压着脾气听下去,宛若一台努力解析新格式数据库的老式电脑。
一条一条载入,一条一条error。
直到最后,肖景行的耐心用光了,她如果还哭个不停——想着能成为夫妻不容易,他就会放下自尊心,直接道歉,如果这样她还继续不依不饶,他也就只能出去工作,让她一个人冷静一下。
可现在不同了。他们之间不再有任何情份,他也不再对她的情绪负有无条件顺从的义务。
他笑了一下,眼尾瞥见旁边汤碗大小的洗笔桶,噙着怒意的唇角似一把削铁如泥的弯刀。
“苏茉。”
早已被颜料污得浑浊不堪的水,随着被人提起晃荡了两下。林静看着肖景行拎起水桶,连忙上去拉他的手臂,只可惜为时已晚,肖景行的手腕一翻。
整桶洗笔水从monica的头上浇下去,一股股森冷的水流沿着脖子往下爬,宛若无数条粘腻的蛇钻进领口。原本糊在脸上的头发吃足了脏水,好似一顶灰扑扑的拖把盖在头上。
“现在清醒了吗?”
“你有病吧!”monica哆嗦着鲜红的嘴唇,脸色愈加惨白,像是从下水道里爬出的女鬼。
“嘴巴放干净点。”
肖景行靠近她,微微俯下身。蓦地眉峰一扬,笑得矜贵,宛若证据确凿的警官在刑讯嫌疑人时,眉眼间散出糅杂着怒意的倨傲。
“还是说你想再清——”
“肖景行!”
被肖景行一连串的举动,惊到的林静。在场中愈加焦灼的气氛下,似乎终于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怎么了,”他回过头,声音下意识地温和了少许,“一会儿就好,你到那边等我。”
“是我!”林静看了眼浑身湿透的monica,急得一把将脸色阴沉的肖景行拉过来,有些尴尬地说,“是我先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