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高高大大的身体缩在病床前的高脚凳子上,整个人都像一只被来回训斥得已经摸不清头脑的大狗,这情景确实有点搞笑。
林眉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肃修然也微侧头清清嗓子,才又开口说:“修言,你不要激动,听我说。昨天晚上你见到我和林眉的时候,我们刚刚结束了在郊区为期两天的调查,才刚回到市区。
“所以你说的我前天曾去文女士家骚扰她父母的说法,在时间上就是不可能的。这点你可以询问林眉和区刑警队的两位警官,他们的品行你都应该信任,不会为此说谎骗你。”
文女士就是肃修言当年的女友,她全名叫文静悦,是s市人,父母当然也在s市居住。
都到了这种时候,肃修言还有什么不冷静,他但凡敢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外面那两个警官马上就能冲出来把他掀翻在地,然后拷上警车。
他点点头,老实承认:“可能是我的消息来源出错。”
肃修然看他信了,才又接着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从谁那里得到的消息?具体又是怎样一种说法?”
肃修言也不再隐瞒,直接说:“从我一直以来安排照顾静悦学姐的下属那里,他很着急打电话跟我汇报,说你昨天趁我不在s市,亲自去了静悦学姐的家里,逼迫她父母在你写好的谅解书上签字。”
他说到这里,不等别人来批评,先自己说:“我是前几天来的b市,一直在跟这里的合作方谈判,昨天正到了谈判僵局。又得到了这个消息,气昏了头没有按下火气,没想到求证一下,就直接自己开车去找你……是我太冲动了。”
肃修然点头表示了然,只是目光中带了些深思:“我这么多年从未回过s市,也没有试图和文女士的父母接触过,你为什么就轻易相信我去了他们家呢?”
知道在他面前瞒不住,肃修言干脆坦诚了:“自从你有了女友……我是说林小姐后,我总以为你不会甘心轻易放弃以前的一切,也会想办法让我承认林小姐的存在。去逼迫静悦学姐的父母谅解你,也像是你一贯的作风,所以我就信了。”
肃修然唇边不由带上了几分苦涩的笑意,大概是他对母亲和弟弟说的话太强硬了些,让他们认为自己会为了林眉不择手段,这其中当然包括各种小动作。
只是那种行事作风,显然属于八年前的他,而不是现在的他。
无论母亲还是弟弟,对他的印象大概都定格在了八年前,这对他而言,说不上是不是一种讽刺——八年的时光和地域的隔绝,促成了这种结果,虽然不难理解,接受起来还是有些让人怅惘。
他原本就刚做过手术,又刚刚才恢复知觉,说了一阵话后,脸色就更加苍白起来,因为刀口疼痛,气息也有些不稳。
肃修言一直紧盯着他的脸,看到后身体就不由自主往他的方向倾了倾,只是他们兄弟冷漠多年,隔阂太深,最终他也没能伸手过去扶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别……气着。”
林眉在旁边听得都要忍不住吐槽了:你也知道你挺气人的啊?
肃修然抬手示意自己无事,皱了眉说:“你要查一查那个向你汇报假消息的人,这里面阴差阳错赶得太巧,可能是有人故意促成的,不知道有什么用意。”
肃修言这才想到一般,“哦”了声:“我这就去追问,看哪个环节出错,是谁骗了我。”
林眉看肃修然说话实在有些勉强,就主动说:“肃先生,也都说得差不多了,你也赶快去查自己那边的问题吧,修然也得休息了。”
她始终不开口说“你哥哥”,因为在她心里,那不仅是一种称呼,还是一种身份,肃修言昨晚的举动,实在够不上格让她说一句“你哥哥”。
肃修言点点头站起身要走出去,经过她身旁时伸出了手,硬着头皮提醒:“林小姐,我的钱包。”
林眉这才想起来他的钱包自己还收着,忙从沙发上的外套里翻出来递给他,还很不客气地说:“我把你的现金都拿了,没密码的信用卡也刷了十几万吧,存到医院里了,后续治疗用得到的还很多。”
肃修言当然不敢有丝毫微词,接过钱包后还礼貌道了谢。
那边病床上的肃修然都疼得惨白了薄唇,声音也弱了下去,还是盯着他说了句:“抽烟不好,记得戒了。”
肃修言简直是从病房里踉跄着逃出来的,偏偏走到外面的会客室,刚起了身坐在沙发上的两位警官,还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于其真看他要走,还冷冷笑了声:“果然还是有亲哥哥疼好啊,这头天晚上捅完人的,连拘留所都没进一步,第二天就能又出去装模作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