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宅邸一处小小的院落之中,瑞雪纷纷,仿佛老农冬天的菜园子,安静平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一株白雪缠绕的枯树下,身边散落的工具被雪花覆盖,星星点点。老人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拿着凿子小心翼翼在一根青色的条木上开了一个孔。
忽听得急促的踏雪之声从院落外传来,忽然又缓慢了下来。应该是来人故意在老人的院子外放慢了脚步,一个身着盘丝绣服饰华丽的中年人从院门走了进来。他站在石阶上抖了抖衣衫,小心翼翼靠近了老人。他走到老人身后弯下了腰显得恭敬。枯树上的雪太厚啪嚓一声折断了一根枝条,落了下来。
“太翁,胜州传来消息,张天师从建康返回雷霆震怒。秦州这边似也有不好的迹象,我们是不是要早做准备,以防罗天教把火烧到雍州来?”中年人不敢直起身子只是看着老者的背影等待老人发话。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从一边的雪地里捡起一只小锉刀开始打磨青木的一头。每打磨两三下便直起身子观察一阵,十分入神,或许根本没有听到中年人的话。
中年人等了半天叹了口气弓着身子缓缓往后退到了院门外。
院落之外一男一女站在一株梅花之下焦急等待着,中年人一出来,他们便急忙迎上。
“大哥,太翁怎么说?”等着的男子长得跟中年人差不多,都是方脸阔鼻的样子,只是稍显年轻一些。一旁的女子也急忙点头。
中年男子做了个小声的动作皱眉道:“老太翁正在炼器,咱们先散了吧。”
那女子一身裘皮雪白性子却不似衣衫这般沉静,急道:“大哥,等不得了。青山圣境都被挑了,咱们在这么耗下去,人家打上门来怎么办?”
“小妹,你别这么着急。咱们顾氏不还有老太翁撑着嘛!”年轻的中年男子道。不过他说完也叹了口气,顾氏一脉是真正经历过三千年前的罗天教之祸的存在,罗天教究竟有多恐怖他们比谁都清楚。为首的中年男子乃是顾氏当代家主顾震雷,老二则是顾氏学府的山长顾震木,这稍微年轻些的女子则是老三名唤顾震雪。这三人若是平时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能令一方震颤的存在,可是在这小院之外,他们不敢有丝毫造次。因为里面的老者乃是顾氏一脉中的无上存在,一个活了三千年的老怪物,从他们爷爷一辈就听他们爷爷一辈的人物唤他老太翁,直到他们父亲一辈身死道消,这老怪物依然没有什么变化。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只知道他是顾氏一脉中最老的长辈,这也是万载世家不同于其他世家的底牌根基。
“我能不着急吗?藏书记载的血淋淋的历史历历在目,老太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闻不问!不行,我去找他。说什么也要让他升起归隐大阵。”顾震雪性子急撒开腿就往院子里冲。
顾震雷一把拉住她道:“傻妮子,你疯了!这小院除了家主谁进去都会被撕成碎片,你不想活了!”
顾震雪一把甩开顾震雷的手气道:“那你要我怎么办?大哥,我们顾家可不是张家那样的青山隐圣,一座山里没有几个自己的血脉,废了也就废了。咱们这里里外外可都是你我还有二哥,顾氏万载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亲生血脉骨肉。三千年前的一场杀劫,我们几近绝嗣,若不是几个小辈远在建康,咱们万载的顾氏就差点灭绝了。现在老太翁老眼昏花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咱们可等不起了!”
顾震雷叹了口气望了望院子里。他实在是不愿意走进去,每次看到老人他都有一种致命的压迫感,虽然老人并没有施展能耐,但是一想到三千年的岁月,不管是谁都会觉得压迫得透不过气来。
“暂时不要去惊动老太翁,胜州之事已经引起了武安公的注意,想来应该能被扼杀在萌芽状态。”顾震雷缓缓道。
“大哥!”顾震雪显然不满顾震雷消极的处理方式,“要不然我干脆领人去一趟胜州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直没有发话的顾震木浑身一震道:“千万不可,上次我们派人去胜州的事情都已经引起了张家的不满,毕竟是他们的地盘,而且张天师又已经回到了胜州,说什么也轮不到我们出手,咱们中间还隔着一个秦州不是!”
“张天师能跟我们老太翁相比吗?”顾震雪气道。
顾震雷急忙捂住顾震雪的嘴巴急道:“傻妮子,你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