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点头,一脸严肃——很,相当,十分明显。
苏于溪轻咳了一声,强迫自己恢复从前的矜持内敛,他发现,面对这家人,他总控制不住流露“真性情”。
苏母看不懂这兄妹俩的暗潮汹涌,她只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苏于溪心情很好,她还记得上次去观赏鱼博览会时,他也是这样跃跃欲试,但并没像今天这么直接地表现出来。
苏母觉得,这变化是她一直期盼却又不敢奢望的,她的儿子终于肯对他们敞开心扉了。
第二天早晨六点,天还没亮,苏于溪就起床了,苏母却已经在厨房开始忙活着做早餐。
苏于溪朝客厅看了一眼,主卧室的门是开着的,“……爸昨晚没回来?”
苏母叹了口气,“半夜回来的,这不,五点没到就又走了。”
苏于溪没再说什么,转而帮苏母打下手,洗点小米准备熬粥,两个人动作迅速,很快厨房里开始弥漫起蒸腾的水汽,还有淡淡的小麦香。
苏母从橱柜里取出一个粉红色的小保温包,包里装着两个玻璃餐盒,一盒盛上粥,一盒装两个小馒头和咸菜,外加一个煎鸡蛋。
苏于溪注意到,连同做饭的时候也是,苏母动作都刻意放得很轻,似乎是怕吵着还在睡觉的苏乐。
mǔ_zǐ俩默默吃完早饭,简单收拾一下,就准备出发去早市了。临走前,苏母想了想,又在保温包下面塞了一张留言条。
早市六点开门,九点基本上就结束了,所以想要买到新鲜的蔬菜水果,必须得趁早。苏家所在的社区年代比较久,住户大多都是老相识,看见苏母提着篮子来赶早市,都免不了招呼几声。
似乎街里街坊对苏于溪不是很熟悉,看见他都是一脸好奇的样子,苏母尽量三言两语岔开注意力,不想让儿子感觉不自在。旁边有几个跟苏于溪同龄的孩子,不时朝这边指指点点,苏于溪只装作没看见。
早市上摆摊的,都是c城远郊的农户,卖的自家种的瓜果蔬菜,新鲜的生肉等等,还有捣鼓一些手工小玩意儿的。现在才早上七点,流水席一样的小摊前面却已经人头攒动,全都是社区和周边的住户,包括骑自行车专程赶来的老大爷们。
苏母带着苏于溪随便看了看,挑一家熟悉的水果摊买了几斤苹果和香蕉,然后就近又买了些白菜西红柿之类。
“好了,省的一会儿来都被抢光了,”苏母满意地掂量一下自己手里的购物袋,再看看苏于溪的,确定自己这个比较重,才总算放下心,“走,妈带你看看卖鱼的去!”
苏于溪自然求之不得。
鱼市算是早市里比较冷清的一隅,只有两三家小摊,不过也已经有五六个人在开始跟摊主谈价钱。
“苏姐,老久没见着你了!”远远的,一位摊主看见来人,热络地伸手打招呼。
苏母看见,立时满面笑容地走上前,“是有一段儿时间没来了,对了,我听老苏说你有意转行,还想着兴许今天来见不着你呢。”
“哪儿能啊?我倒是想转行,可惜没机会啊!”
摊主瘦高个儿,但面相却是方额阔嘴,给人感觉干练又亲切的样子,年纪似乎比苏家父母还要大几岁,这会儿他也注意到了苏母身边的苏于溪,先是一愣,又仔细打量片刻,这才不确定地问,“这……难道是你家小溪?”
苏母骄傲地点头,拉过苏于溪说,“小溪,这是郑伯伯,你爸的老兄弟了。”
“郑伯伯。”苏于溪礼貌地唤了一声。
老郑心里暗暗讶异,他是见过苏于溪的,不过也已经是十几年前,那时小孩儿才那么点儿大,就已经叛逆得不像话,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这孩子倒感觉乖巧了许多,老郑毕竟不知道苏家这些事,所以也就只当是苏于溪长大懂事了,没作他想。
这时又来了一个主顾,老郑就先去招待。而苏于溪看见小摊后面那些大大小小的玻璃缸,早已经按捺不住,苏母哪有不明白的,就任他自己看着,她则找了一个凳子在旁坐下。
小摊完全露天,算来也不过几个平米,摆放了大概七八个方形鱼缸,每个鱼缸放着不同样子的几种鱼。
这一次,单向水语技能并没在第一时间发挥作用,周围人不少,说话声音比较嘈杂,但苏于溪隐约觉得,并不完全是受环境影响这么简单。
为了试一试自己的猜测,他选择最靠里面的一个鱼缸,缸里的鱼和在护士站看到的体型差不多,不过颜色是纯粹的鲜红色,苏于溪想了想,将右手食指缓缓贴近这鱼缸的水面。
电光火石,几个嬉闹的声音在脑海深处传来。
苏于溪浑身一震,立时就明白了,上次在医院湖边,他也是先用手舀了一捧水,才听到锦鲤的声音,看来这单向水语,果真是要以水为媒介的。
可又是为什么,第一次在护士站,他并没有碰那缸水,也能施展水语者的技能呢?
莫非那次是有什么力量在故意引导他?
暂时想不明白,不过关于刚才无意中听到的那个内容,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摊主。
苏于溪站起身,对苏母悄悄说了一句话,苏母虽然显得很惊讶,但她还是对老郑转达了这个内容。
原来那缸里,有一条幼鱼生了针尾病,这是一种致死率极高的鱼类传染病,由于鱼的数量太多,老郑并没看出来,但如果不尽快处理,恐怕那一整缸鱼都难以幸免。
老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起先一点都不相信,继而去仔细观察了一下,甚至把苏于溪说的那条鱼单独捞出来,才勉强觉着有那么点儿意思,可是……
老郑抬头看向苏于溪,虽然他面子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苏于溪还是感觉到,那目光里的探究和怀疑。
回去的路上,苏母忍不住问,“小溪,你这么确定那条鱼是生病了?妈怎么就看不出来?”
苏于溪笑笑,“应该是的。”
苏母无奈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呀,我看你郑伯伯脸色都变了,终归他是做这个生意的,你这么说到底不好……”
苏于溪却是一脸神秘,“所以我才让妈悄悄跟他说的呀,而且我觉得郑伯伯脸色虽然不好,却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他关心他的鱼。”
苏母听他这么说,转念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不由再次对苏于溪刮目相看,“小溪你说得对,我怎么把你郑伯伯想得那么小心眼儿了,他这人我是知道的,不过不管怎么说,希望他那些鱼没事……”
“放心吧。”苏于溪点了点头。
趁着老郑专心研究那条鱼时,苏于溪又试着“听”了一下那缸里的声音,他相信危机应该是暂时解除了。
不过可惜的是,那本《水族物语》仍旧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