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卿?哪一个董卿?小说报的?咱们顺天府什么时候抓了他?”
他也知道董卿,最近写书很出名的那个。
陈筱石第一反应,有政敌在挑事。
像他们这些当官的,遇见危机,首先就想什么人要整治自己,自己倒霉了,会是哪一个人得利!
不是他脑子转的慢,明知道一开始那些女学生是为了董婉来的,还是没有把董婉和报纸上吹捧的作家联系在一起,主要是陈筱石见过监牢里的女人,区区妇道人家,年纪又轻,看着也不是京城权贵人家的女儿。
陈筱石对这方面还是颇为敏感,他惹不起的那些人家的家庭情况,一早就摸清楚了,他们这些当官的,公务可以处理不好,这等功课,却要提前做到位。
“查一查,董卿犯了什么事儿?谁抓了他!”
陈筱石皱眉,心里还是不安,即便顺天府真抓了那位董先生,按说,报纸反映也不应该如此快。
只是小说报到还正常,董卿是他们报社的招牌,肯定要细心维护,可其它报纸也跟着起哄……
一时间,陈筱石把这事儿阴谋化了。
那帮衙役都是粗人,董婉就是董卿的事儿,还处于半保密状态,只有寥寥数人知道,那些人也并不是多嘴多舌之辈,他们这些衙役肯定不知情。
一群人都去打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眼下的情况,陈筱石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多说多错,暂时什么都不做,反而容易推卸责任,就交代手下人赶紧别管安抚还是恐吓,先把人群驱散了再说。
结果才没多一会儿,那些衙役就把消息传来——那个小说报的董卿先生,就是刚刚入狱,得罪了奉恩将军的那个女子。
陈筱石:……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恨不得把爱新觉罗毓然按在地上狠狠地踩上几脚。
“不对,那个女犯人不是让人关到暗室了?怎么向外面传的消息?”
陈筱石拿出报纸来看,上面果然有董卿最新连载的小说——绣花大盗,而且下面还有一段作者旁白,标题就是‘监牢日记’。
董卿寥寥几句,描述坐监的情况,语言居然很诙谐幽默。
只是,下面却写了一首诗,陈筱石读了气得咬牙切齿。
“衔石成痴绝,沧波万里愁;孤飞终不倦,羞逐海鸥浮。姹紫嫣红色,从知渲染难;他时好花发,认取血痕斑。慷慨歌燕市,从容做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留得心魂在,残躯付劫灰;青粼光不灭,夜夜照燕台。”
这都什么玩意,如此慷慨激昂的,不就是得罪了个纨绔公子哥儿,不就是在大街上打架闹事这才被抓?
还什么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什么跟什么啊!
幕僚也皱眉:“东翁,您应该清楚大牢里都是什么样子,要是关押个普通老百姓,消息当然露不出去,可现在要往里面闯的,甚至还有京城里几个格格,就那些牢头怎么可能拦得住?”
“我已经叮嘱过,无论谁想进去探监都要挡驾,谁使银子也不能接,但挡不了多久,时间长了恐怕会出事儿!”
陈筱石和他家几个幕僚都犯愁。
好半晌,幕僚才道:“东翁,您看看怎么办?要不先把董卿给放了?”
陈筱石叹气:“我记得,好像是她打了毓然吧?”
他身边的幕僚苦笑道:“毓少来的时候,脸上的红印子还没下去,这一巴掌扇在脸上,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是啊!”陈筱石如今也感受到压力,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毓然肯不肯善罢甘休了,而是他要就这么放了董卿,岂不是更说明就是他们顺天府随便抓人,现在不比以前,这帮子文人士子都厉害着呢,口诛笔伐之下,连李中堂他们都要难受,他区区一顺天府尹,真受不住!
问题是不放,此事肯定就不算完。
他正想着该怎么处理,外面的学生忽然骚动起来,有人跳着脚高声喊:“坏了,我得到消息,他们对咱们先生用了刑,是那个奉恩将军家的下人说的,那个毓然说,不把咱们先生整死这事儿不算完!”
一时间,所有人情绪不稳。
有人高声念诵董卿写的诗词。董婉要是知道外面学生们都在念这首诗,肯定要脸红,这诗写得当然好,可当初写它的那个人,后来却成了声名显赫的大汉奸,她也是一时头脑发热,就随手写了念叨出去。
念叨完了,外面的人一往外传,她就不由得别扭了一下。
幸亏也只是一下下,别管写诗的人后来怎么样,至少他写这首诗的时候,应该还是个慷慨激昂的人,应该还是有点儿热血的青年。
再说,这诗词她也不是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