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芹把洗好的香椿叶捞到圆筐控了控水,挑挑拣拣把坏叶子的部分给掐掉。
“是不是该剁碎啊?”段勇源记得昨儿吃的热豆腐的那香椿酱,稀得可是跟水一样。
“剁不了那么碎,只能拿蒜桕捣。”香芹还在挑坏掉的叶子。
眨眼的工夫,段文已经将蒜桕子从厨房端出来了。
那蒜桕矮的还没个凳子高,用来捣个蒜瓣儿还行,哪能捣得了这么多的香椿叶啊。
香芹笑了,“这个太小,捣一晚上也捣不完这么多叶子,要是有那种大的就好了。”
段文跟段勇源相视一眼,到底是多大的蒜桕,他们也不知道。
不过段祥倒是有点儿印象,记得在哪儿见过那种有他一半身高的蒜桕。他仔细想了想,“江哥那边好像有个这么大的蒜桕——”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段江常年在外打工,这会儿还没到过年的时候,人估计不在家。不过他媳妇儿郭爱枝倒是一个人在家带着娃娃。
“要不找爱枝婶儿问问去。”段勇源原本想到段江家的路又不远,走过去就行了,可段祥非要骑着三轮车去。
见到了段江家蒜桕的真面目,段勇源才知道段祥的决定是正确的。那么大个蒜桕,就算再多来一个人也抬不回南院去。
郭爱枝好说话的很,在知道他们的来意后,当即就爽快的答应把蒜桕借出去。
段勇源跟段祥二人合力,勉强将蒜桕抬到三轮车上,带回了南院去。
蒜桕估计有些时候没用了,不仅长了些青苔积了些灰,还有一股蒜臭味儿。
段勇源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洗了干净。
捣香椿叶的功夫用不上身单力薄的香芹,感觉天变得有点儿阴冷,就到小院儿添了件衣服。
她回小院儿的时候,窦氏不在,人估计打牌去了。
段秋萍仍坐在床上哼哼唧唧。
香芹伸头往锅里一看,锅里原本剩的卤面条被吃的干干净净。这面条要是窦氏吃光了,她不会连锅都不洗。
段秋萍夸张擤了一下鼻涕,吊着脸闷着声音,“香芹,娘病了,你去刘医生那儿给娘抓点儿药。”
香芹抽了一下嘴角,真真就不明白这女人咋就学不到教训,“还想着你的刘医生呐!”
段秋萍脸色立马一变,也不跟香芹示弱了,“叫你去你就去,我现在还央不动你了是吧!”
看她现在大呼小喝的,哪还有一点儿病态的样子。
“我身上哪有给你抓药的钱?”香芹看段秋萍是没事找事,总想着直接或者间接的给刘医生献殷勤。
段秋萍愣了愣,声音也软了下来,“你先赊着,等卖豆腐挣了钱,我再去还。”
香芹哭笑不得,这卖豆腐的生意跟段秋萍有一毛钱的关系么?敢情她是做在家里等着数钱啊,她那脑子里天天都想了些啥啊?
香芹忍不住套用了段文之前说过的一句话,“还没开始赚钱呢,你就先学会咋花钱了,娘你真厉害啊!”
段秋萍烦躁不已,声音也大了起来,“那你别管我了,让我病死算了!”
没有一天不是嚷嚷着要去死的,不过段秋萍说的跟做的完全就是背道而驰。看那锅里的饭,她吃的还怪香的。这病了,还知道吃药呢。
香芹抬头看了一下明晃晃的天,“现在天还亮着,没到做梦的时候。坐床上数钱的事儿,我劝你还是别想了,赚来的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你的。”
心思被看穿,段秋萍又羞又恼。
“不给我你给谁去!”她尖声质问,双眼仇视着香芹,活跟一个讨债鬼似的。
“这里谁当家,我就把钱给谁!”
要是谁都像段秋萍一样总想着不劳而获,那这家里的人天天都坐床上得了,啥也别干了,就等着饿死吧。
“我是你娘!”
“你看看你自个儿有没有个当娘的样子!”
自从离开李家,香芹脾气一日比一日见长,段秋萍总觉得奇怪,却又说不出来是为啥,“我现在真后悔把你从李家带出来!”
说到后悔的事儿多着呢,简直不胜枚举,香芹冷冷的看着歇斯底里快要抓狂的段秋萍,“我现在也后悔在桑树塘的时候给你说了那么多话。人啊,一直抱着自己的可怜之处不放,就变成可恨了。”
段秋萍怔住了,她原本以为可怜能博人同情,可现在几乎人人都恨她,难不成真的跟香芹说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