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谢澄水,视线落在了七分袖上。
初见时温度至少也有三十二摄氏度,当时他觉得谢澄水穿得奇怪,直到今天看到他身上的青紫,才知道原因。
褚珣也有过这种时候,但不如谢澄水身上的恐怖,经历的时间也不长,谁也不想惹一位打起来不要命的人。
反观谢澄水,有的地方甚至成了棕褐色,一看就知道不是一时半会能形成的。
既然被他恰好遇上了,帮人帮到底,日行一善。
褚珣说道:“换一下联系方式。”
谢澄水一口回绝:“不用了。”
褚珣诧异地看了一眼他,没想到会得到这回答,他饭前聊天时的语气,不像是讨厌自己的样子。
谢澄水说完发觉语气重了,硬邦邦地抛下两个字:“抱歉。”
反常,这是褚珣的第一反应。
褚珣不是脾气好的人,这回非不顺着他,暴露出了本性,语气不善地问道:“不给?”
谢澄水低头盯着脚下的方寸土地,眼泪在眶中打转,忍着没落。
褚珣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这姿势可怜巴巴的,心一软,原则都喂狗吃了。
不给就不给,下回遇上再说。
眼见着368路公交车开过来,褚珣提醒道:“车来了。”
谢澄水闷闷地嗯了声,径直往前走,也不回头望一眼。
褚珣看到他侧脸上有滴水滑落,灯光下格外显眼。
他是哭了?
谢澄水上车后,坐到靠窗的位置上,拿手抹去眼泪,双眼涣散地看着外边不断变化的街景。
两年过去了,还不能控制好情绪,真是废物,难怪拥有的一切都被夺去。
他偏过头去望了一眼站台,却什么也望不到,只有一排冷漠的行道树与他对视。
不该奢求的。
褚珣走在回校的路上,脑里全是那滴眼泪,挥之不去。
他回想了下自己刚才的语气,是不是太凶,把人给吓哭了?
想法一出来,褚珣立马给否了,不可能,在那之前他见到过自己更凶的一面,没理由被吓哭。
再者,他似乎原先就有些崩溃?
一向用拳头说话的褚珣,从没遇到过这么难的题,和寝室那些练习册有得一拼了,但那至少还能看个答案,这连答案都是不定的。
一阵带着荷叶清香的风吹过,是夏日难得的凉风,被它吹过人的却心烦气躁。
褚珣推开寝室门,一眼见到孟谦靠在椅背上,头后仰着,黑发凌乱地下垂。
孟谦见他回来,保持这姿势说道:“你朋友长得真好看,一点不输明星。”
完全忘了自己是偷跟在后面看到的。
严海听到这话想敲敲他的脑子,看里面装了多少水。
褚珣想起他连联系方式都不愿意交换,说不气是不可能的,冷声道:“不是朋友。”
孟谦从椅子上弹起来,发出哐当一响,试探道:“你们闹矛盾了?”
他离开前,不看着他俩关系挺好,还一起去奶茶店了。
严海回头望了孟谦一眼:“动静小点。”
褚珣眉头微皱,不想谈这话题,回了句:“见过两面,和他不熟。”
孟谦再没眼力劲,这时也看出问题了,心里嘀咕,原先还说找熟人呢。
他和褚珣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他的性子,见两面要想给他留下印象,难,不仅留有印象还主动去找那人哪像只见过一两面的样子。
看来真像他原来想的那样,两人闹矛盾的,这可有点难办。
孟谦替人操心的毛病又上来了。
褚珣挑好衣服进去洗澡,花洒打开直接从头淋到脚,眼前又浮现了临别前的那滴泪。
话说回来,他不仅没要到联系方式,连对方名姓都不清楚,有种挫败感。
褚珣往头上抹了把洗发水,心想,下回干脆从那些傻逼身上问。
回了寝室,就该复习了,褚珣望了眼那一排读都读不懂的书,原本就不大好的心情更差了。
他抽了本两天后要考的《线性代数》放到桌面,再把陈宇发的资料的复印件也摆出来,二者对照着看。
已经考砸了一门,褚珣对接下来的也不抱期望,随便看看,到时候说不定能碰到原题。
经过了这些天的磨练,他已经能看专业书半小时不反困了,对个人而言是极大的进步。
褚珣甚至忘了他以前的那层身份,现在获得了崭新的体验,虽然他不喜欢。
他边看边做笔记,在题目的旁边写下注解,但时间太赶了,只打算学陈宇点出的重点章节。
台灯发出白光,照在整齐的桌面上,寝室里除了翻书声外,只有笔刷刷摩擦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