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忆西放好了婴儿车也过来了。
凉菜都是提前装好盘子放在玻璃柜里的,柳侠请陈忆西点。
陈忆西兴致很高地点了一个白斩鸡,一个川味泡菜,一小碗面。
柳侠点了一大碗面,一个西蓝花,一个红油肚丝,一瓶雪碧。
站柜台的大姐目光在抱着婴儿的柳侠和一派潇洒的陈忆西身上来回扫了好几遍,脸上赤/裸裸写着百思不得其解。
柳侠和陈忆西都视而不见。
时间还早,他们要先说一会儿话,所以面稍晚点再上,只先把菜端了过来。
摆好菜,陈忆西要接过小婴儿往推车里放。
柳侠看了看正惬意地蹬着小腿玩儿的小家伙说:“这么小,不耽误我吃饭,他好像也挺喜欢被抱着的。”
陈忆西没有坚持:“喜欢被抱被亲近是人的天□□。”
坐下后,柳侠问:“他还没有一百天吧?猫儿打电话经常说起您和您爱人,怎么没听他说起您……”
“我已经老的没力气再生了,这是我弟弟的孩子,”陈忆西笑着说,“他今天有事,家里保姆又请假了,我只好帮他带着。我正要跟你道歉呢,带着孩子来,给你带来不便。”
“没关系,”柳侠说,“我们兄弟多,家里一大群孩子,大人都上班的时候,孩子没人看确实让人挺为难的。”
柳若虹昨天被冬燕留下,小莘今天跟柳葳去学校,柳凌律所特别忙,但他还是把小萱带了去。
本来柳侠说他带着小萱的,柳凌说,第一次和不认识的人见面,提前没有说,带着孩子不合适。
早知道,他就把小萱带来了,小家伙肯定会喜欢这个小孩儿。
“谢谢!”陈忆西说,他拍了拍那个蓝色的包:“这是柳岸的照片,要不要要先看看?”
柳侠刚才看见这个包就已经百爪挠心了,不过,他说:“没事,咱们现在吃饭,我回家再看。”
陈忆西点头:“也好,这么多菜,万一洒照片上一点就不好了。”
柳侠把酸奶罐子推到陈忆西跟前:“天热,您喝点这个。”
陈忆西拿起罐子:“你刚才出去是专门为了给我买这个?真是谢谢!”然后,她好像现在才突然看清楚柳侠的穿着,笑着说,“哎,咱们俩看起来很有缘分啊,穿的很像姐弟呢。”
两个人都是下面发白的直筒牛仔裤,上面白色短袖圆领t恤,如果不是年龄差,其实更像情侣装。
柳侠说:“真是啊。”
陈忆西夹了一个西蓝花:“柳岸叫我阿姨,你叫我姐姐的话,辈分正合适。”
柳侠说:“那,我就叫您戴姐吧。”
猫儿电话里说,美国也有女子结婚后改夫家姓氏的习惯,苏建华夫妇给他介绍的时候,说让他叫戴阿姨就好,没说名字,猫儿认识的邻居也没有人知道戴阿姨的名字,所以猫儿一直称呼戴阿姨。
猫儿说,他估计戴阿姨也是用的夫家的姓。
不是戴文远,而是……戴维斯。
戴维斯是地地道道的美国人,戴文远是戴太太给他起的中国名字。
陈忆西点头:“嗯嗯,好,被这么年轻的你叫姐姐,我觉得自己年轻了很多。”
“你本来就很年轻啊!”柳侠难得有一次恭维人正好恭维到点子上,因为这是他真实的感觉。
陈忆西的样子和柳侠的想象完全不同。
柳侠想象中的戴女士,应该是个皮肤白皙、妆容精致、服饰华美、态度矜持、谈话过程中不时蹦出几个英文单词、已经完全西化的中国贵妇形象。
而现在坐在他面前的女子,有着和年龄十分相符的外貌特征,和京都的女子比,她的皮肤不够白皙细腻,而是淡淡的棕。
还不是那种涂着橄榄油精心晒出来的棕,而是接近于柳侠最常见的乡下农民长年在太阳下劳作的肤色。
眼角有淡淡的鱼尾纹,但绝对不是愁容惨淡的鱼尾纹,而是岁月流逝应有的痕迹。
她素面朝天,衣着随意,言谈亲切,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地流露出胸中自有乾坤在的从容与自信。
柳侠来之前所有的忐忑,在陈忆西那句肯定的问话“柳侠?”之后马上烟消云散,眼前的戴女士给他的感觉非常舒服。
这是岁月赐予善良而热爱生活的人的最好的礼物吧?柳侠心里这样想,猫儿在异国他乡能得到这样一个人的照顾,真的很不错。
小店的生意确实好,柳侠一杯雪碧没喝完,周围的座位就几乎都满了,取面的窗口排起了长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