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葳搂着猫儿的肩,默然。
年前放寒假时,柳葳给柳魁打电话,说他们寝室想效仿柳侠当年和219兄弟几个的做法,一起出去游玩一趟,大概到二十八前后才能回家。
柳魁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不过觉得有点奇怪,大冬天的出去能有什么好玩的?不能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吗?比如,五一。
这时候柳葳才说,他刚刚参加完了研究生考试,他报的学校在京都,春节后返校不足一个月,他们就要开始实习,他联系的实习单位是国家电力建设集团公司在京都的总部,所以,他很快就要和同寝室的兄弟们各奔前程,不趁这时候出去疯玩一把,以后就没有时间了。
大年三十的黄昏,柳葳回到家,进门就被几个叔叔摁倒在炕上修理,问他考研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一声不吭。
柳葳理直气壮地说:“万一考不上呢?那不是影响我英明伟大的形象,我当然要考过再说了。”
柳魁道:“虽然考过了,可成绩现在也没出来,而且您叔说,考研还有复试,你啥都不知,现在就敢肯定自己能考上了?”
柳葳说:“那当然,我第一门时候拿起考试卷一扒拉,就知有了,那之前我给考研像哩可可怕。”
柳侠说:“那复试咧?你敢肯定你复试一定能过?你报的还是恁好哩学校。”
柳葳报的是京华大学热能与动力工程专业,就凭京华的名气,考取的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柳葳看小叔的眼光简直像看外星人:“小叔,你觉得以我这形象,落选的可能性存在吗?再说了,我觉得考京华研究生的难度比考大学要低的多,报京华研究生的才几个人?每年考大学的有多少人?”
秀梅笑骂柳葳脸皮厚。
柳川他们几个则是好奇为什么柳葳报了京都的学校而不是他的本校,要知道,虽然做为学校整体,京华的名气是比海都a大要大,但就院系专业的名气而言,海都a大的热能与动力工程专业并不比京华的差。
柳葳的回答是:“不适应南方生活,又想了解一点南方,感受一下南方不一样哩风土人情,所以大学我去了南方上;
咱是一家人,可我跟五叔和小叔、猫儿他们一共也没搁一起生活过多长时间,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如果不出重大意外,以后肯定就留到京都了,而我决定毕业后回原城,所以我想这几年和他们搁一堆生活。
我知,一代一代的,家里人多了,终有一天要开枝散叶,散得远了,成天不搁一堆儿,慢慢的,就不亲了……
我是老大,我想,至少搁我这一代,我得拢着俺兄弟几个,俺不能生分,不能不亲,甚至我以下两代、三代、四代,只要我还是老大哩时候,不管家里有多少代多少人,咱家都不会散,咱家哩孩儿们都跟俺伯跟俺叔、小雲小雷跟小萱样这么亲。”
就这样,三月初,柳葳来到了京都,住在老杨树胡同柳家大院,每天和柳凌、猫儿他们一起早出晚归。
他实习的公司设计院离小柳巷很近,离国大和工大要远一些,但回家却正好顺路,只要时间允许,柳葳就会跑去找猫儿和小蕤,他来了一个多月,和猫儿宿舍的人全都认识了,小蕤现在比较好的朋友,柳葳也都挨着接触过,小萱也因为他的到来生活更加丰富,因为柳葳只要有时间就会陪着小萱玩,他在认认真真也是发自内心地关心着弟弟们,做着他认为身为老大应该做的一切。
猫儿知道,这样的大哥,肯定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至于五叔,就更不用说了,知道他申请m大的那天,柳凌就断定,他如果被录取,肯定会因为舍不得家、舍不得小叔而犹豫,甚至后悔。
柳凌首先从感伤的气氛中回过神,他拍拍猫儿的头:“孩儿,您小叔当年去江城、您小葳哥去海都,也是半年才能回一次家,你去美国,也不过时间更长一点,大不了一年两年,但你跟他们一样,最终会回来,还会跟咱家哩人一起生活,对不对?”
猫儿说:“可我一两年也不想分开。”
柳葳捏了猫儿的脸一下:“不分开,你学不来更先进的知识,咋挣大钱叫咱小叔当吃饱墩儿咧?”
猫儿又想哭了:“所以我才老难受啊!”
这是个无解的难题,柳凌和柳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猫儿了。
不过柳凌和柳葳也知道,猫儿肯定是要出国的,就凭他做梦都想挣大钱,恨不得让柳侠今天能就哪里都不去、坐在家里当一辈子吃饱墩儿的执念,在国内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并不是说国外就遍地黄金,而是如果能同时了解各方面都差别巨大的两个地方,即便从物以稀为贵这个最古老商业定律来看,发现商机的机会也肯定比守在一处要多得多。
而猫儿也不是悲观懦弱的性格,等真的出去了,猫儿肯定能很快把自己的心情调整过来,柳海不就是这样吗?
猫儿看感受到了柳凌和柳葳担心的目光,他不想让五叔和大哥因为自己难受,正好又听到小萱的笑声从外面传过来,就抹了一把脸,使劲做出了个笑脸说:“五叔,小葳哥,我没事,就是一猛听到消息有点心里没底,您过去看看孩儿搁那儿干啥咧吧,我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柳凌和柳葳都知道,离愁别绪是劝说不了的,只能让它随着时间慢慢消散,柳葳使劲搂了猫儿一下,和柳凌一起出去了。
猫儿进卧室,躺在床上发呆。
那么多出去的理由其实都是不成立的,可他,还是得出去。
十六岁生日前夜的那次长大事件,好像是唤醒他身体内某种机能的一个开关按键,他的身体从那天开始,出现了让他感到恐惧的变化。
以前,他也天天想小叔,恨不得长在小叔身上一刻也不分开,可那种想念的感觉,亲爱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种思维活动,反应在身体上,也只是他非常非常喜欢和小叔肌肤相亲感觉,身体一旦和小叔接触,就舍不得分开。
可那夜之后,他只要想到和小叔肌肤相接的感觉,下面那个家伙立马就反应激烈,而且每次都是他越想让它软和下去,那家伙就越精神。
人活在社会中,很多和本能有关的东西,无需特别传授,到了时候,自然而然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比如男欢女爱,比如人伦之道。
猫儿当然也知道,所以他十分害怕,也十分困惑。
不到法定的年龄,不经嫁娶仪式,男女之间的私情尚被视为yín恶为世人所不容,他对小叔的心思如果被人发现,会是什么样呢?
这是猫儿害怕的原因。
猫儿以前希望他和小叔能像别人家的夫妻那样生活,是因为他发现,人的一生,彼此守候的时间最长的人,通常不是父母和子女,而是夫妻。
他幻想过无数个和小叔相守着一直到老的画面,但其中从来没有一幅是和“性、爱”有关的。
身体的反应提醒了猫儿,让他不得不对这方面的事进行思考。
猫儿陷入了困惑,这和他原来想的不一样。
他曾经鼓起勇气想问问陈震北,但到底开不了口。
可不管怎么样,身体的反应都诚实地摆在那里,猫儿想逃避着不去想也不行。
这半年来,为数不多的和柳侠呆在一起的日子,猫儿都不敢像以前那样一直蹭在柳侠身边了,有好几次,柳侠搂着他睡的时候,那个家伙都硬邦邦地戳到柳侠,猫儿每次都紧张地腿肚子抽筋,柳侠却非常高兴,他说这证明猫儿的身体越来越好,病佬们肯定不会有这么精神的小鸡。
猫儿每次看到柳侠欣慰的眼神,都又高兴又愧疚,高兴是他也觉得这是自己身体健康的证明,愧疚自己对纯洁的小叔产生了那么邪恶的*。
猫儿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翻了个身,认真地感受了一下下边。
没动静,从接小叔的电话开始,那家伙就一直软趴趴的。
猫儿的脑子开始不受控制,他一边想着那种想法是恶心的,一边却忍不住想象着柳侠的模样来试验下面那家伙的反应。
还是没动静。
猫儿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落。
他不知道,其实他现在还沉浸在即将和小叔分离的巨大恐慌中,刚才那个小小的念头在这个遮天蔽日的现实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也对他身体的功能形不成影响。
猫儿睡着了,在极度的难受中,他侧身蜷缩着身体,抱着前面的被子,就好像抱着小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