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邻居家正站在脚手架上给走廊的椽子和廊柱刷漆的工人看着这边哈哈大笑:“哎呦,这家这几个小子怎么这么有意思呢。”
猫儿踢掉了脚上的拖鞋,追着小雲跑了起来,可他还没跑出几步,发现小萱也爬出来了。
小胖子看着好像应该很笨,其实爬高上低的时候贼溜,他爬出来后,带着满身的水珠张开胳膊,直奔着猫儿就过来了:“哥哥!”
猫儿没辙了,他舍不得揍小胖子,连嚷一句都舍不得,小胖子撒娇的时候他更是一点办法没有,所以只好把他抱到秋千上,让他玩着,才又过去追柳雲。
柳雲却忽然不跑了,就围着黄连木和猫儿绕着圈圈捉迷藏,因为他忽然又记起来了,猫儿的病还没有好,如果自己跑太快,柳岸哥哥追自己的时候可能会累着。
猫儿不知道柳雲的小脑袋瓜在想什么,他绕着黄连树和这个淘气包团团转,可刚转了五个圈圈,忽然听柳雷在那边大叫:“啊——,五叔,五叔我不敢了,啊哈,五叔我真哩不敢了……”
猫儿回头一看,上屋东边的过道里,柳凌正一只胳膊把小雷举在空中转圈,那架势怎么看都不安全,柳凌一副随时可能支持不住要失手的样子。
柳侠和柳葳在一边抱着膀子看笑话。
柳钰驮着柳若虹急得围着柳凌乱转圈:“小凌,这孬货都七岁了,老沉,你快给他放下来,别给你哩胳膊崴了。”
柳凌继续转,把小雷吓得叫声都岔了音:“五叔,我真不敢了……”
柳凌若无其事地又转了两圈,才轻轻地把小雷放在肩上扛着:“你个孬货,都上学了还赤麻肚儿。”
猫儿喊了一句:“小叔。”
柳侠立马跑了过来,他先对着小雲狞笑了一下,然后才对猫儿说:“你去吃饭吧孩儿,这孬货交给我了,我逮着他,小鸡儿不给他铰了。”
小萱听见柳侠的话,秋千也不玩了,跑过来站在柳侠身边,兴奋地直蹦,坚决拒绝跟猫儿回去吃饭,一定要等着看小叔铰哥哥的小鸡儿。
猫儿回到前院,刚把饭盛好摆上餐桌,柳凌扛着小雷、柳侠举着小雲、柳钰驮着柳若虹、柳葳驮着小萱也回来了,三个性别为男的小家伙到底还是没穿裤头,小雲和小雷十分嘚瑟地冲猫儿做鬼脸。
猫儿乐呵呵地让他们落座吃饭,他其实也没真想让几个小家伙穿裤头,就是逗他们玩呢,他早就知道,光着屁股玩水比穿着裤头美多了。
柳凌和柳葳早早就起床熬了一大锅稀饭,还炒了四大盘子菜,买了五斤油条,三十个包子,一小锅豆腐脑,一小锅豆浆。
柳雲、柳雷和小萱跟三只小猪似的,吃的又快又多,吃完就又跑后院玩去了。
猫儿坐在柳长春身边,柳长春几乎是吃一口饭,就要扭头看猫儿一眼。
猫儿非常懂事地帮柳长春夹菜,还主动问起柳茂的情况,他知道,柳长春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和柳茂能逐渐建立起正常的父子关系。
猫儿虽然平时不会主动想到柳茂,但如果有机会,他也是真的想知道柳茂现在的生活,他发自内心地希望柳茂能和大伯、三叔他们一样越过越好。
柳长春和柳钰说,柳茂已经递交了内退申请,估计“国庆节”后就可以办理手续了,煤矿的领导着急安排自己的亲戚朋友,巴不得多点人退休,所以对已经递交了申请的人员非常宽厚,考勤上睁只眼闭只眼,柳茂从五月底收麦子到现在,一直都在家帮忙干活。
田里劳作之余,柳茂还到处采摘草药,准备晾晒好了以后卖到县医药公司。
柳钰他们这次带来的枸杞子和金银花,就都是柳茂采摘晾晒的。
柳茂的现状让猫儿和柳侠、柳凌都感觉很高兴,尤其是柳凌,他在为二哥高兴的同时,更惊讶于猫儿的大度,他想不到,猫儿竟然是真的没有任何怨言,毫无芥蒂的就原谅了柳茂十多年对他几乎等同于遗弃的对待。
显然,柳长春更高兴,儿子和孙子终于不再视彼此为路人,他们的家现在可以算是一个完整的家了。
柳长春也多少有点晕车,所以吃完饭,柳钰、柳凌他们都劝着他去休息。
柳长春昨晚上坐的是卧铺,但因为是第一次坐火车,并且即将看到猫儿,他非常激动,一夜都没合眼,这会儿确实累了,他也想休息一会儿。
但他拒绝在柳侠和猫儿的卧室休息,理由是他睡觉打呼噜,会影响到猫儿的睡眠。
猫儿说:“爷爷,我现在不睡,就算我现在睡也没事,我睡觉可死,你随便打呼噜我都不会醒,你只管搁这儿睡吧。”
柳长春坚持:“孩儿,你还没全好咧,要是因为爷爷来耽误了你睡觉养身体,叫你哩病加重,那爷爷现在就走。”
柳凌和柳侠、柳葳都帮着劝,可柳长春就是不进柳侠和猫儿的卧室,没办法,柳侠他们只好把柳凌和小萱原来睡的那个床垫抬过来,放在书房靠边的地方,让柳长春睡。
安顿好了柳长春,柳侠他们来到卧室,柳钰把带来的包裹一个一个打开让他们看。
三个凉席,四个大厚被子,两个薄被子,四个小褥子,两大包棉花,两大包洗好锤好的布,二十斤小米,十斤豇豆,十斤红枣,六十斤红薯粉条,三斤左右炒好的杏仁,三斤左右新采摘晾干的枸杞子,两小包金银花,还有,柳侠和猫儿秋冬的衣服一包,柳侠的几双鞋子。
凉席是柳川走之前,量好了两张大床和拔步床的尺寸,回去后交给柳长春,柳长春和柳茂紧赶慢赶了二十多天才编出来的。
高粱杆被解成了非常细的蔑,所以这次编出来的席子更细致,但图案却非常简单。
三张席子是相同的图案,都是亚白色的底子,每隔五公分有一溜儿两公分左右宽的波浪状高粱红,席子远看很像横条格的床单,简洁大气。
柳侠和猫儿的那张稍微有点不同,那张席子的中间,少了几道高粱红的横格子,多了一对对脸而坐的高粱红大狗和猴子。
大狗和猴子的席子被铺在床上,大小宽窄再合适不过。
猫儿趴在床上,摸着大狗头和猴子嘿嘿傻笑:“真好看。”
柳侠摸着席子说:“一下编仨这么大哩席,俺叔还给这蔑儿弄哩这么细,他得花多少工夫啊?”
柳钰说:“二哥他俩弄哩,二哥解高粱篾,俺伯编,他俩都巴不得能帮您干点啥咧,要不是时间老紧,我估计二哥还会把蔑儿弄哩更细咧,俺娘都说,他俩编个席,比别人做衣裳来哩还细发。”
猫儿真是太喜欢这个席子了,柳钰挨着把那一大堆包裹都打开介绍完的时候,他还在那儿趴着看那个大狗和猴子,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秀梅和玉芳几个人睡到半下午才算缓过来劲,然后,漂亮的房子、家具和大院子让几个人彻底兴奋了起来。
萌萌抱着柳若虹打秋,小厉害妮儿傻大胆,秋千荡得越高她笑的越欢。
小莘对那片竹林情有独钟,拉着柳葳在里面转悠着不想出来,被蚊子咬了满身的包,痒得受不了了,他就拉着柳葳躺在后院的大水池里把自己泡起来,就露个拍满了花露水的脑袋在外边。
小蕤和猫儿形影不离,猫儿看书复习,他在旁边看着;猫儿躺在竹躺椅上休息,他就挤在一边跟猫儿说话。
他是和猫儿一起长大的,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自不必说,他看过《血疑》这个电视剧,知道猫儿得的是白血病后,已经哭过好几次了。
过完年后,柳川一直跟小蕤说猫儿的病已经大有起色,再吃一段药就可以完全治愈,可他却从来不信,电视剧看多了,他一直把柳川的大实话当做电视剧里那些“善意的谎言”,昨晚在火车上,他吓得整夜都睡不着,他以为到京都后会看到一个面无血色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的猫儿。
今天来到时,看见猫儿居然站在大门外等着他们,小蕤高兴的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现在,小蕤对猫儿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珍惜之情。
秀梅和玉芳参观完了全部的房间和大院之后,兴奋的不得了,马上动手实施来之前和孙嫦娥一起制订好的计划。
柳凌和柳侠想让她们出去玩几天后再开始,可俩人不听,秀梅拿出了她很有先见之明地带来的全套丈量和裁剪工具,立即动手。
两个人先仔仔细细地给柳侠和柳凌他们的床量了尺寸,然后开始裁布,她们准备做四个大褥子,两个和柳侠定做的床上用品配套的大被芯,还要做至少两整套的被罩和床单,如果可能,秀梅还想试着给拔步床做个蚊帐。
布是秀梅根据自己这几年在杂志画页里看到的家居装饰图培养出来的审美精心挑选出来的,在凤戏河里过了水,在河边的石头上用棒槌反复捶打过,保证以后再洗的时候不会缩水。
这是一个比较大的工程,柳凌和柳侠他们觉得半个月也不一定能做好。
秀梅和玉芳却说,初八那天一定要全部做出来,安床的时候,哪怕是大夏天,床也一定要铺得棉墩墩的,这样,以后的日子才能不受饥不受寒,过得暖暖和和瓷瓷实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