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祯盯着那珠子在自己眼前烧没,一言不发,前世今生,各种记忆纷乱而来,他茫然困惑,不知所措。楼里却是一片大乱,外面很快御医赶了过来,当然,姬冰原也赶到了。
他过来时看到云祯身上没穿上衣,胸口白皙皮肤灼红了一块,表情似是哀恸又似是震惊,只是盯着地上一言不发,便解下了身上的玄色外袍上前替云祯披上,命御医即刻过来看是否有烧伤,又转头看了眼丁岱:“无关人等遣散。”
丁岱和高信连忙命人将其他宗室子弟都遣散,所有人都窃窃私语却仍然都退散开了,只留下了姬怀素和朱绛,他们两人都有被火焰灼伤,留下来由医女为他们上药油。
姬冰原拥着云祯到了一侧榻上,青松取了一张蚕丝被来盖上,御医过来忙忙诊脉,一边有医女拿了专治烧伤的药油来,替他擦着手臂和胸口被火焰灼烧过的地方,奇怪的是看着那火厉害,也仅仅是肌肤变红,并未起泡,伤处看着只像是灼伤。但御医看云祯一直怔怔的,也开了一服压惊的药令人熬了来给云祯服下。
这突然起的火无因而起,无果而逝,姬冰原还没问出个缘由,只大概猜出来是那颗涅槃珠无故自燃,场中的内侍们都说昭信侯从怀中掏出一枚通红如火炭也似的珠子,然后瞬间就烧起来了,也无烟雾,火起得十分迅速。
姬怀素和朱绛只是手上稍微有些灼伤,也不严重,问起来却也都说那火焰似乎并不十分热烫,不像正常火焰。
姬冰原问了云祯几句话,看云祯虽也能回答,只是反映有些迟缓,目光有些呆滞,也不再问,只命人给他喂了药,挪到自己寝殿一侧的耳房内,安置了静室静养着。
到了夜里,三个被火焰灼烧到的人,却都同时陷入了发热昏迷。
第41章 伪装
天亮的时候,云祯终于退了烧,清醒过来,一眼就看到姬冰原正坐在自己床边,喊了声:“皇上!”眼圈一热,拼命忍住了。
姬冰原看他委屈得眼圈都红了还拼命忍着,但好歹神智清明神情生动,倒是放心了许多,伸手捉了他手腕来一边把脉一边道:“怎么了?可是哪里疼?”
云祯摇头:“不疼。”他满心苦涩:“涅槃珠没了。”
姬冰原:“多大点事,没了就没了,早知道那珠子这么古怪就不给你了,倒把朕吓了一跳。”
云祯心酸:“早知道他不属于我,就还是留给陛下您了,我错了,应该让您戴在身上的。”
姬冰原:……
“你意思是让朕戴一个随时起火的珠子在身上?”他忍不住逗他。
云祯却睁大眼睛,非常认真道:“此珠必有神异之处!它大概只是不属于我了……陛下天佑之人,真龙之子,天命所归,若是戴着必然没事的!”
姬冰原啼笑皆非,摸了摸他的头发,他发尾都被烧卷焦枯了一些:“行了,说得煞有介事的,不要为已经发生的事懊悔了,以后朕再找好的给你。”
云祯悔青了肠子了,完全陷在了自怨自艾的情绪里,低声嘀嘀咕咕:“不会再有了——我就知道我做不成什么大事,我真没用。”
姬冰原又换了他一只手诊了下:“脉搏很稳定,怎的都在说胡话?咱们的小吉祥儿才多大就做了多少旁人做不到的事呢,不要妄自菲薄。”
云祯有些赧然,低声道:“皇上您怎么也会诊脉?您会医术吗?”
姬冰原道:“以前从军之时,和一位名医学过一点粗浅诊脉以及急救止血的方法,行军方便些。”
云祯长长吐了一口气,罢了,不是自己始终不是自己的,说不准那东西还得真龙天子才能用呢。他看姬冰原眼睛带了血丝,越发愧疚,做出笑容:“皇上您真英明……皇上您没休息好吧?您先去休息吧,我觉得全身都没事了,您放心!”
姬冰原看他明明方才还丧眉搭眼伤心得像耷拉着耳朵的小狗,现在还强打精神宽慰自己,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行了,朕来这边本来也是消闲,陪陪你挺好的——你伤口确实不疼了?可别瞒着朕。”
云祯摇头:“好得很。”他拉开自己衣襟露出白皙胸膛:“您看,连红都不红了。”
姬冰原莞尔一笑,低头果然仔细看了看之前发红的肌肤,又按了按,果然完全恢复如初了,便替他拢好衣襟,转头看到丁岱已带着御医来了:“皇上,那边怀素公子和朱五公子都醒了,脉象正常,皮肤也都恢复如初,虽然还有些恍惚,但也都能和人对答,神志清醒,问题不大,只说是做了些噩梦而已。”
云祯问:“他们两人怎么了?”
姬冰原道:“和你一样,被那珠子的邪火烧了,晚上就发热昏迷了,如今看来似乎都没事了,还是让御医仔细诊一诊,这些日子我让姬怀素也迁进云龙阁这里来住,以便一起集中观察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云祯全身不自在,却也知道这是皇上在担心自己,这等小事上也不好和皇命过不去,低声道:“哦。”
姬冰原笑道:“只有他们二人不顾自身,上前替你扑灭火,合该赏的。”
云祯强打精神:“好啊,迟些我送些礼物给他们。”
姬冰原点了点头,转头吩咐:“既然都醒了,御医诊过无事的话,摆膳吧,叫姬怀素和朱五公子一块过来,朕和他们一起用膳。”
和姬怀素用膳!云祯整个人都蔫了。一旁宫人上来伺候他洗漱宽衣,姬冰原起了身出去了。
云祯一番洗漱后,走到偏厅用膳的地方,朱绛和姬怀素已坐在那儿了,看到他进来都转头看他,颇为关切,显然碍于这里是皇上用膳的地方,规矩森严,没敢造次,但目光炯炯,看上去几乎像是要扑上来一般。
云祯有些受不了,走过去坐下,朱绛压低声音问他:“你身子如何?没有被烧伤吧?”
云祯摇头:“不妨事。”
朱绛却伸手握着他的手,上下又看了看:“真的没事?”
云祯有些不自在,将手收回来:“没事的。”
丁岱看他们三人入座了,便连忙进去请了姬冰原出来。
三人连忙起身恭迎,姬冰原坐下道:“坐着吧,这几日你们都和吉祥儿一起在朕这里起居,昨日之事,你们知道解困救急,互助友爱,朕心甚慰,将来也多多照应吉祥儿才好。”
姬怀素和朱绛都恭声应了是。
姬冰原便向丁岱点头示意用膳。
一时殿内颇为安静,连杯碟声都不闻,只有姬冰原偶尔会给云祯说几句:“这个乳饼不错,你尝尝。”
一顿膳用完,姬冰原看三人很是拘谨,云祯又刚大受打击,整个人也不复之前的活泼淘气,心里知道自己在这里,他们是无法自在的,便道:“今日就不安排你们功课了,你们且散散心,不必太拘谨,和在家里一样就行,想吃什么想用什么,都只管交代内侍们,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也立刻和内侍们交代。”
三人又起身应了,姬冰原又叫丁岱来给三人赏了些东西,才回去理政不提。
云祯朱绛和姬怀素走了出来,朱绛长长松了一口气:“还好陛下没有继续还要我们留在殿里。”他又伸手去握着云祯的手臂:“好容易松下来一天,我们今天去哪里玩?”
云祯烦闷道:“别招我了,我正心情不好呢,你自己爱去哪玩去哪玩吧。”他转眼一眼看到姬怀素正盯着朱绛握着他的手,目光幽深,不由心头一跳,姬怀素这人蔫儿坏,这样盯着人,从前往往就是不高兴的时候。
他下意识甩开朱绛的手,挥手打发他:“你找姬怀盛玩儿去吧,我自己一个人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