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字还没出口,那辆车的后排车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车里探出身来。
车子后方是一盏强光白炽灯,从车里出来的人背着光,面容隐于黑暗中,只看到宽阔的肩,和笔挺的身形。
但单凭这些,黎溪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沉君言!”
她挣开和程嘉懿紧握的手直奔沉君言而去,在扑进他怀里的那刻伸出双臂,穿过他的双腋,脸埋进他的胸膛,再紧紧箍住他的双肩不肯放手。
沉君言扬了扬唇角,拨开她鬓角上被汗黏住的发丝。
黎溪没有说话,只是将他抱得更紧。
没得到回应,沉君言也不恼,正抬起头来,程嘉懿刚好走到车门侧,朝他颔首。
“沉先生。”
沉君言嗯了一句,轻拍黎溪的后腰柔声道:“先上车,有事回去再说。”
黎溪从他怀里退出,安静地俯身钻进车里。
程嘉懿沉默上前,用力帮她关上车门,刚转身却被勾住了衣袖。
那只勾手慢慢圈住他整个手腕,风带走了她的体温,隔着衬衫的布料也抵挡不住那手掌的寒意。
他抬眸,看见黎溪咬着下唇,漫在下眼眶的泪反射着幽暗的灯光,如同飘着河灯的清潭,随时会涌出澄澈的泉水。
“你能回去帮我看一下蒋烨吗?”
从另一边车门上车的沉君言动作顿了顿,但很快又弯低腰坐进车里,明显没心思理这些事。
程嘉懿脸色僵了僵,想把手收回来。
可刚抽出一点,黎溪立刻伸出左手按在自己右手上,用力得青筋尽露。
“程嘉懿……”她祈恳的声音放得放得极低,像是某种小动物的呜咽,又拇指在他突起的腕骨上来回揉动,“我只信得过的人只有你了……”
一句恳求就是一句魔咒,她柔软的声音钻进耳朵的那一瞬间,程嘉懿紧绷着的身体顿时松缓下来,所有的不情愿都变成心甘情愿。
他别过脸地吐出一口气,拨开黎溪按着自己的手:“知道了。”
说完他后退两步,转身往剧院的方向跑去。
黎溪扶着窗沿抻着脖子去看,很快,那矫健的身影就被黑夜慢慢吞噬,最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坐在旁边的沉君言斜睨了她一眼,对司机说:“关窗,回老宅。”
司机应了声“是”,挂好档位慢慢倒车退下人行道,重新开回到宽阔的车道。
郊区车子不多,不一会儿就驶离了大剧院范围。
但黎溪还是侧着微微蜷缩的身子,对着窗外一动不动。
沉君言有些不满,想装作不以为意,可语气总归还是带着醋意:“人都不见了,还舍不得收回目光?”
黎溪恍若未闻,双肩开始慢慢颤抖。
“溪溪?”他不安地抚上她的肩膀,轻柔地将她转过来。
就在她身子侧向他的时候,沉君言看到她发狠似的咬着自己紧握的右拳,尖尖的虎牙陷进白皙的肌肤,渗出的血丝早已把牙齿染红,滴在她素白的长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