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消息的那一刻,郑思远倒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现在一切已成定局,再怎么忧心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郑思远只消沉了一天,就重新振作起来,他不能倒下不能认命,先不说侯府需要他支撑,就是月凉mǔ_zǐ也要依靠他啊。
再说了,月凉马上就要生产了,要是自己露出一点半点忧心忡忡的样子来,月凉看出来受了刺激怎么办?
要知道,这女子生产可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啊,要是一个不慎,可就一尸两命了。
为了月凉跟她肚子里的孩子,自己也得振作,决不能认命。
苏月凉的这胎生产时很顺,孩子也很健康,是个刚生下来就白白净净的女儿。
苏月凉一直想要一个女儿,现在终于如愿了,自然是把孩子看的如珠似宝,郑思远爱屋及乌,自然对这个女儿也是疼爱的很。
因为女儿的出生,郑思远心头的阴霾总算是被驱散了些,可是还没等到他高兴多久,从长宁城里来的公文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公文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先帝下葬的那一天,新帝及后宫嫔妃遭到了刺杀,妃子王妃公主郡主甚至就连大臣家眷都有伤亡。
幕后的主使是谁?郑思远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得到。
即使那幕后主使不是三皇子,新帝恐怕也会将这个罪名按在三皇子及其党羽的头上的。
作为三皇子得力的武将之一,他郑思远是一定会受到牵连的。
可是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能做的,就是为妻儿们寻一条生路了。
苏月凉本来抱着孩子在逗她呢,见到丈夫忧心忡忡地进来,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
让奶娘把孩子给抱了出去,苏月凉亲自给郑思远倒了一杯茶,关切地问道:“思远,出了什么事了?”
郑思远将朝堂上的争斗原原本本地跟苏月凉说了,末了说道:“月凉,我想给你写个放妾书,把孩子也给你,你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吧。”
苏月凉亭郑思远说完,双手握住丈夫的手,慢慢说道:“思远,你也不要如此悲观,虽然你是三皇子的人,可你也没对新皇做过什么,他怎么就不肯放过你了?再说了,那刺客也不是你派去的,新皇即使想发落幕后主使,也不干你的事啊。”
郑思远挤出一个笑容,反握住苏月凉的手,说道:“月凉,你想的太简单了,历来拥戴皇子的人就只有两个下场,要么有了从龙之功,要么粉身碎骨!镇西侯府在边城威望不小,我又是三皇子的人,太子现在登基了,我就是新皇的眼中钉肉中刺,必定要除之而后快的,不但我,就连整个正西侯府恐怕也要跟着遭殃啊。因为明澜明琪一直在边城,没有回过长宁城,他们还没上族谱,你们收拾收拾东西赶紧走吧,到边关外面去,那样你们也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郑思远想了很多,整个镇西侯府,他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苏月凉跟她生的一双儿女,母亲跟傅氏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他的妻子,必定要跟侯府同甘共苦的,柳姨娘的孩子他根本就不喜欢,恨不得他们从来没有出生过,死活他当然不放在心上了。
现在,郑思远有些庆幸,幸亏当初月凉不是以正妻之礼进的侯府,那样的话,月凉就得跟侯府共进退了,还不知道是什么结局呢。
丈夫说的每一个字,苏月凉都听在心里,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反问道:“思远,要是你现在立了一件大功,那皇帝还会发落你吗?”
“大功,能立什么大功?”郑思远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立的军功越大,坐在椅子上的那位就会对我越忌惮,再说了,现在太子登基了,用不了多久我手上的军权就要被收走了,还能立什么军功?”
苏月凉微微一笑,说道:“我说的立功不是军功,是别的功劳。俗话说的好,民以食为天,我在出海的商人那里不是有些关系吗,我拜托了他们,在海外找一些新奇的吃食,他们就给我找了好多来,其中有一种,产量极高。”
苏月凉说的就是红薯,刚跟出海的商人搭上线那会儿,她就画了图请人去找,只说找到了有重赏。
那时候苏月凉还没有进镇西侯府,还是三皇子跟小王爷眼前的红人,要出海的海商也极其愿意讨苏月凉的欢心,毕竟讨了苏月凉的欢心,就相当于讨了三皇子跟小王爷的欢心。
前年那海商把红薯给找了来,一起送来的,还有好多种粮食种子。
这可真的是意外之喜了,苏月凉找了可靠的老农,将得到的几样产量高的种子中了下去。
去年是第一年,收获颇丰。
种下红薯的地方是她买的一个庄子,因为经常要出门,郑思远怕苏月凉一个女子抛头露面不安全,就给了她一队退下来的兵士。
苏月凉让人将那个庄子围的紧紧的,除了她谁也不让靠近,里面的农户都被她买了下来,轻易也不肯让他们出来。
这事就这样瞒了下来。
本来苏月凉是打算再种一年,收获一些红薯再告诉丈夫的。
可是现在,丈夫拥护的三皇子没有登基,登上那个位子的是太子,是三皇子的死敌。
她希望丈夫能把红薯献上去,在新皇那里博个好感,表明自己的态度。
郑思远听苏月凉说找到了新的粮种,就问了一句:“你说的那红薯,亩产多少?”
苏月凉伸出五个手指头来。
郑思远随口道:“五十斤?”
苏月凉笑着摇摇头:“你再猜?”
不是五十斤,总不可能是五斤吧,难道是五百斤?
郑思远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月凉,你跟我说,难道是五百斤?”
这可是边城,干旱少雨,土地以沙土为主,良田极少,这里的农户们都是靠天吃饭的,年景好的时候,种的粮食最多也就亩产不到两百斤。
现在苏月凉是她弄来的粮种亩产超过五百斤,怎么能不让郑思远激动呢?
要是她说的是真的,镇西侯府的困境说不定真的就能解决了,或许还能再史书上留下一笔呢。
郑思远这么激动,苏月凉就笑吟吟地说道:“红薯我让人精心伺候着,分了好几块地出来,一块地在沙土地上,一块地在良田上,一块地在黏土地上,没想到种在沙土地上的红薯长得最光滑顺溜。沙土地上的红薯也分了好几块,一块多浇水,一块不去管它,就靠着天来生长,这五百斤还是是平均下来的,实际上精心伺候着的那几块地,亩产还要更多一些。等到红薯适应了咱们这里的气候,想必亩产还能更多一些。”
苏月凉的话说完,郑思远就激动地抱着苏月凉在屋子里转了几圈,高兴道:“月凉,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苏月凉被转的头晕,捶了几下郑思远的肩膀,说道:“你快放我下来,转的我头晕。”
郑思远跟着苏月凉去了她买下的那个庄子,见到了庄头,又仔细查看了红薯苗的长势,吩咐人口风一定要紧,千万不要走漏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