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静静的,无声的,不言不语,但是那眼眶却盈满了泪水,泪珠滚落,一颗一颗,砸在地面上,也砸在现场每一个钢厂人的心上。
阮糯米还没开口,在看热闹的钢厂人心就软了一半下去。
她向着众人鞠了一躬,浓浓鼻音响起,声音脆弱,“叔叔阿姨,还有各位领导伯伯,你们也看到了,我是真的把明家当亲人的,把梅红娟和明建生当我的大姨夫和大姨的,哪怕是被明秀琴三番五次的陷害,当我大姨倒在地上的时候……”
她泣不成声,眼眶通红,“我可以不管她的,我爸也可以不管她的,但是我爸爸跟我说,人活在世上,要对得起良心,别人怎么害我们是别人的事,但是我们做事却要对得起良心,只求问心无愧。”
“所以,我爸一说,我就立马听了我爸的话,回头去救我大姨,但是你们也看到了,我把我大姨救起来的时候,她是个什么反应!”阮糯米一度哽咽,说不下去,“真的,我没指望我大姨能够感谢我的,但是她的反应太让人伤心了,她上来就要打我,就要撕了我,还说是我陷害了明秀琴,可是大伙儿都知道,明明是明秀琴害了我啊!她这反应哪里是我大姨啊!这就是我的仇人。”
“还……还有我大姨夫,上来不说感谢的话就算了,我是晚辈,我也没指望他感谢,但是他一口一个晚辈救人是应该的,明秀琴害我是为了跟我开玩笑。我就想问问,哪怕是被长辈一家子如此陷害,救人也是应该的吗?还要保持着姐妹情吗?这和我爸爸教育我的不一样,我现在有些『迷』茫了,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领导伯伯,叔叔阿姨,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难道组织教我们的要学习雷锋精神真的错了吗?”
这谁敢说错啊?
雷锋精神,那可是上面指示的要学习的精神作风。
这要是做错了。
现场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抹脖子了,不要想着在干活了。
一直没出声的冯成业厂长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个子不高,只有一米七五左右,但是却生的极为儒雅,像极了做学问的老学究,他已出现,闹哄哄的钢厂大门口,瞬间安静了下来
更甚至,钢厂的职工们,看着冯成业的目光都有着敬畏和崇拜,冯成业是钢厂的神。
冯成业目光沉沉的在明建生和梅红娟两人身上扫了一眼,不管两人的瑟缩。
接着,转头看向阮糯米,语气和蔼,“阮小同志,你好心救人没错,你爸爸教育你要对得起良心,问心无愧也没错,你们fù_nǚ两人都做的很好,很好!是明家人错了,他们恶毒,他们虚伪,他们心思阴暗,他们走了歪路,你爸爸揍他们是在做好事,是把他们往正道上教,让他们懂得做人的道理。”
被揍的鼻青脸肿的明建生,差点没把牙根咬碎了,他被揍这么狠,怎么就成了阮向国做好事了???没有天理了吗??偏偏,这话是从冯成业厂长口中说出来的,明建生没法反驳。
他要是反驳冯厂长,那就是和整个钢厂的职工做对。
冯家是孟州出了名的厂长家,因为他们家,三代出了三个厂长,一个煤矿厂长,两个钢厂厂长,到了冯成业这里,是第三代厂长,他几度解救钢厂危难,让钢厂几千名员工有工作,娶媳『妇』,吃饱饭。
在孟州钢厂的每一个工人眼里,冯成业是他们的神。
冯成业的每一句话,大家都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他说,“所以,阮小同志,你不用『迷』茫,你爸爸教你的是对的,组织教你的学习雷锋精神,做好人好事也是对的,你要在这一条路上一直坚持下去,我相信,小同志,你将来的成就绝对不低。当你站在足够高的位置,在回过头来看明家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他们不过是你人生中的一个小石子,你只要轻轻一跨,你就能超越他们。”
这是冯成业以过来人的身份来勉励阮糯米。
阮糯米忘了哭,她呆呆的抹了眼泪,重重的点了点头,“谢谢领导伯伯!”其实,她有几分不好意思,因为她能感受到,冯成业是真的把她当做晚辈来看待,语重心长的跟她讲道理。
其实没有,阮糯米并没有『迷』茫和伤心,她只是以眼泪来卖惨,希望得到众人的偏向,给自家父亲揍人这件事,找一个合理却不用接受惩罚的理由,另外一重是,她要和明家的人断绝关系。
将来,明家再也不能,以亲人长辈的身份,来要求她半分余地。而这里面所有的人都将会是她的证人。
想到这里,阮糯米觊了明建生两口子一眼,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小心翼翼的问道,“那领导伯伯,我可以不喜欢明家人了吗?不要他们给我当长辈了吗?”
“当然可以!”冯成业没想到她会这么提问题,他也有闺女,和阮糯米差不多大,不过他闺女是混世魔王,天天跟他唱反调,所以,在对上这么一双乖巧,干净,清澈,小心翼翼如同幼鹿一样的眸子时,冯成业的心就软了下来,不自觉地有了偏向,“他们不是你父母,在他们做出这种事情以后,你也无需把他们当做长辈。”
这句话说完,冯成业就有些后悔,自己说的太多了,管的太宽了,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
可是,对上那一双瞬间晶亮的眼睛,他又觉得好像也不错。
阮糯米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崇拜的说道,“领导伯伯,你懂的可真多!”
冯成业哈哈哈大笑起来,“等你到了这个年纪,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也就懂的多。”接着他话锋一转,对着陈秘书问道,“小陈啊!我记得咱们厂里面是不是有招工?”
陈秘书跟了冯成业十年,算是贴心的人了,他瞬间就明白了领导的意思,“是!咱们厂里面的统计科要招数据员了。”顿了顿,他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但是,咱们招的数据员要高中学历,而且还要统一参加考试。”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先前梅红娟可是说了,这阮小同志是个初中生,连报名的资格怕是都没有啊!更别说,若是考试的话,肯定会被刷下来的。
这话一说,原本还恹恹的梅红娟瞬间精神起来,心情也好了几分,阮糯米是初中学历,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她心里畅快极了。
结果,下一秒就听到,向来公正不阿的冯成业厂长说,“咱们厂里面招人,也要看人的能力,不能只看学历啊!我瞧啊!这小阮同志的能力心『性』都很好,这次招人,给小阮同志一个名额,让她去参加考试!”
冯成业是厂长,公正不阿了二十年,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许诺让阮糯米成为数据员,这样不合情不合理,但是他却有权利,给阮糯米一个尝试的机会。
梅红娟脸上的喜意顿时戛然而止,这个资格怎么会给阮糯米??阮糯米一个初中毕业生,凭什么就能得到这么好的资格了?
之前梅红娟还拿这个职位来打击阮向国的,让阮糯米去报名的,因为她知道,阮糯米就算是去报名了,人事科也不可能要她的,阮糯米也只能是白白的去丢个脸,给她们家秀琴当个垫脚石而已,衬托他们家秀琴优秀而已。
可是,冯成业厂长这话一说,岂不是,阮糯米本来没有报名资格的,就突然有了报名资格了?和他们家秀琴平起平坐了不说,还在冯成业厂长面前混了个脸熟?
怎么这个好事,突然就到了阮糯米头上了,她家秀琴都还没遇上呢!一想到秀琴,还在牢里面,梅红娟顿时失去了力气,软软的坐在地上,不会动弹了。
不光是梅红娟,连带着钢厂大门口的看热闹的人,瞬间变成了羡慕的目光看着阮糯米,统计科数据员啊!不止工作轻松,坐办公室,工资还高,是一个五年经验的车间主任级别的工资了,一个月可有四十二块八呢!而且,还不用去车间弄的脏兮兮,只用在办公室喝喝茶统计统计数据就行了。
之前,数据员这个职位还未对外公布的时候,厂里的工人们都挤破头了,就想往统计科去,好坐办公室。
只是,报名考核的门槛要高中毕业,就这一条,不知道把多少人给卡的死死的。学历不够,这是硬伤,大家也都只能放弃。
这会,冯成业厂长当着众人的面,给初中毕业的阮糯米开绿灯,让她有了报名资格,谁能不羡慕呢!
阮糯米比谁都明白,就目前阶段,钢厂的职位有多吃香,像极了后世千军万马考公务员一样,而且统计科的数据员,还属于后世公务员里面工作轻松,工资高,油水多的活计。
简直就是一人进孟州钢厂,全家骄傲的那种。没看,梅红娟一家子之所以在阮家面前高傲,瞧不起阮家,正是因为,他们一家子都是孟州钢厂的工人,孟州钢厂四个字出去,就足够让人挺直腰板。
冯成业厂长的话,这对于阮糯米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机会。
她不可能真的像爸爸说的那样,在家靠着爸爸养活一辈子的。阮糯米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是她目前端上铁饭碗的唯一机会。
至于去做生意,阮糯米不是没想过,基本不太可能,就目前年份,做生意属于投机倒把,会被抓去关小黑屋。与其去赚那个危险钱拖累全家,不如,踏踏实实的去进孟州钢厂,端上铁饭碗,让全家都引以为荣。
所以!进孟州钢厂,是阮糯米最好,也是最优的选择。
阮糯米很快就分析好了现在的处境,做了决断,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