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从未写过那么多字,是真的手疼。
男人捉起她的右手一看,白生生的小手果真是磨红了。
心里极快划过一丝心疼,面上冷然道:“不准。”
大人突然翻脸,昭昭立刻被唬住了。她不敢再撒娇,鼓着脸看着被圈起的字。
箫容景不再管她,把她丢到一旁罚写。
昭昭身子软,坐在凳子上一点也没有写大字的样,差点要把脑袋按在纸上,箫容景也不似朱嬷嬷般提醒,见一次打一次。
不用手,只用那两只宽的戒尺,不轻不重在后背击一下。
握笔的姿势不对也打,男人不打昭昭的手,反倒是打昭昭的笔。
每打一下笔一歪,一个大字便毁了个干净,这比硬生生打在昭昭身上还让她难过。
待十几个大字罚完,太阳已经落了下来。
昭昭手酸背痛,望向男人的目光惶惑。
箫容景喉咙紧了紧。
瞧,就是这样。
微微严厉一点,小东西便生了惧意,稍稍放纵一些,便又心生欢喜。
箫容景不禁怀疑,倘若不是他,是任何一个人把昭昭带走,只要给点甜头,这小东西一样会用满是依赖的眼神望着那人,一样会冲着那人甜甜地笑软软地撒娇。
一旦想到这个可能,男人潜藏在心底的暴虐肆意漫起。
昭昭觉得此时的大人有点可怕,她不安动了动身子,却见大人直直朝着她看来。
那目光暗沉沉的,像是无边无际的黑夜,昭昭瞳孔微缩,一瞬间绷紧了脊背。
她有点怕,又莫名觉得大人有点可怜。
像是以前村里那只黑猫,有人靠近了便用爪子挠他。
村里视黑猫为不详。
那天,黑猫受伤了,流了好多血,昭昭也受伤了,挨了一顿打,一人一猫一高一矮坐在小山坡上。
昭昭挨多了打很有经验,分了止血的药草给黑猫,被黑猫一连挠了三下。
又是一天,昭昭带着伤跑到小山坡上。她喜欢呆在那个小山坡,说不清楚的喜欢,喜欢坐在山坡上看东侧的山林,冥冥间仿佛有什么吸引着她。
黑猫也来了,这次黑猫没有受伤,它嘴里衔着一枚破旧的风车,不知从哪捡来的,跳到昭昭肩头嘴一松丢到她怀里,随后灵巧钻进林子没了踪影。
这便是昭昭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来自黑猫的小风车。
第18章 . 懵懂大人是特别的
小姑娘陷入思索的模样,在箫容景看来,就是惧怕他不肯过来。
上京的冬日天黑得很快,屋内只有昭昭和箫容景两人,无人点灯,墨色一点点浸染整个房间,慢慢侵染着案桌后沉默发男人,与那鸦青色的长袍融为一体。
——姑娘不过是个孩子心性。
一句话猝然闪过男人脑中。
箫容景只觉心下微沉,他冷然一笑,努力压下多余的情绪。
恰在这时,一道轻轻的脚步声响起。
昭昭缓缓靠近男人,待走到男人面前停下步伐,歪着头打量着。
她不确定突然过去会不会被挠一下——大人心情不好,可能会打她板子。
她还有点委屈,方才大人无缘无故翻脸,罚得她背疼手酸。
只是现在的大人,总有种让昭昭特别难过的感觉。
就像知道村里的黑猫会挠人,仍旧分一点自己的草药,比起来,昭昭更心疼大人,她没犹豫多久,做好挨揍的准备,轻轻依偎了过去,双手抱住大人的腰,侧脸恰好贴在了大人的胸口。
“咚—咚—咚—”
大人的心跳好像有点急。
偶尔大人教她写字,她也会感受到大人的心跳,那是一种平稳的安心感。
“大人,别难过。”昭昭语气很认真,“谁欺负了大人,昭昭帮你打她。”
这话说着信心十足,说完昭昭就心虚了。
大人那么厉害,欺负大人的人比大人还要厉害,她大概不能给大人报仇了。
男人手抬了抬,终究摸了摸昭昭的脑袋,心口有什么仿佛要化开,周身的气息慢慢平息下来。
“宋昭昭。”男人道。
大人很少连名带姓一起叫她,昭昭疑惑抬头,却被一只大手按住,昭昭只能乖巧贴在男人的胸口。
“我知你不爱被管束,爱吃爱玩,做事都是一时兴致没个长久,倘若不管你,让你每天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好?”
昭昭问:“大人陪我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