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睡得香喷喷,一墙之外的主人却清醒得很。
书房内嵌灯亮着,暖光让这满屋子硬冷风格的装修,显得稍微柔和了一些。
辜沉坐在电脑前头,处理着今天未完成的公务。屏幕泛出的蓝光印在他脸上,从眉骨到鼻梁,再到嘴唇,像是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霜,莫名多了几分冷飕飕的味道。
他扫着屏幕上的一份月度绩效报告,神情专注。手指不时拨动一下鼠标上的滚轮,页面向下滑动着。
由于阅读速度快,没两分钟就到底了。
他叉掉文件,原本没什么表情的俊脸看着更沉了。一看就很不满意这份报告。
另一份报告颤颤巍巍等着被批阅,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辜沉眼尾扫了下屏幕,看到上面显示着“于老师”。他松开鼠标靠到椅背上,任由手机震了好大一会儿,才按下接听键。
“还没睡吧。” 那头传来于瑾华女士略显疲惫的声音。
“没。”
“我刚忙完,想问问你跟冷家那小姑娘的情况。”
“还行。”
于瑾华沉默了两秒,语气特别无奈:“妈不是在逼你,具体什么情况你心里肯定有数。抓紧点儿,知道吗?”
说完,得到一阵沉默的回应。
于瑾华叹了口气,几乎用听不见的声音说:“我怕你爷爷撑不到那时候!”
辜沉听得眉头一皱,脸色铁青。
于瑾华也不打算再废话,“行了,你早点睡吧。我明天再跟柳教授联系一下。”
“不用。”
“什么?”
“这种私事您不要插手。”
于瑾华停顿了一会儿,带着点商量的语气说:“妈懂你的坚持。我不会做什么无用功,就是再打听一下小姑娘的喜好。”
“妈。”
“嗯?”
“过犹不及。”
“……”于瑾华被堵得有点下不来台,安静了好一会儿,很感性地说出一句:“妈是关心则乱,惹你烦了。”
辜沉垂下眼皮,不吭声。
于瑾华又叹气,心里另有打算,嘴上却极其无奈地妥协道:“好吧,你自己有数就行。早点休息。”
“嗯。”
电话挂断,辜沉捏了捏太阳穴,面无表情地看向对面那堵墙。自己母亲的行事作风,他再清楚不过。所以整个人被一层极低气压笼罩着,任谁看见都不太敢靠近。
……
受伤后什么时候最疼?
答案一定是止痛药过后的第二天早上。
冷萤不到七点就被疼醒了,闹钟都还没叫,她就哎呦哎呦地着睁开眼了。没挨过疼的人,就是这样。屁大点儿伤都觉得分分钟致命。
小公主茫然地眨眨眼,望着天花板都想哭了。
小嘴委屈地瘪了瘪,疯狂地想对着爸爸妈妈哭诉一番。但是!她长大了,得自己处理这些事情了。疼得忍着,苦得受着,委屈也要学会憋着。
冷小萤啊,冷小萤,你可真坚强!
她在心里夸完自己,稍微好过了一点。虚弱地伸出胳膊摸到手机,解屏调出微信。她不是很喜欢聊微信,尤其是打字,但是没办法,假还是要请的啊。
才上了一天班就这副模样,真可谓出师不利。
不过,用什么名义请假呢?讲实情的话,跟领导一直通着气儿的爸爸一定会知道她出车祸了。可不说实话,用什么理由好呢?
小公主作难,还没想出对策,膀胱就开始宣誓它需要被解放了。
她艰难地起身,嘶嘶抽气,像个老太太似的颤颤巍巍扶着墙根,一步一步朝洗手间挪动。地板被踩得咚咚咚响,她好想哭,又好着急上厕所。
好在这个卧室的面积没有太大,她快不行之前,终于看见了希望。
二十四岁,年纪轻轻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一场小小的车祸,竟然就生活不能自理了。生命到底是伟大,还是脆弱呢?
她胡思乱想间解决完生理需求,挣扎着站起来洗手。镜子里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看上去非常生无可恋。室内温度高,她脸上带着点刚起床的红晕,未完成的画儿像被人上了点颜色似的,细细一看还挺可爱。
只不过可爱归可爱,但是她肿啊。
没睡够,又受伤,昨晚还吃得重口味烤鱼。多重因素作用下,她自己都觉得脸圆了一圈儿。心里忍不住纳闷:我也不是天仙啊,这个辜沉看上我什么呢?
她歪着脑袋冲着玻璃眨眨眼,无解。最后分析,可能有些人就是喜欢所谓的天才吧。
唉……都是名声所累啊。
冷萤磕磕绊绊地洗完脸刷完牙,晃晃悠悠地走出洗手间。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盯着轮椅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