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不是说抓到了大元王吗?”秦安宴焦躁地夺过了华桐手里的刀,用力地拍打铁笼,“这人究竟是谁?”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换掉的,难道……”
华桐瞪着赤红的双瞳,死死盯着铁笼里的人。这人穿着天羽林军士兵的衣裳,一看就是一名普通士兵。此时神情恍惚,满脸痴笑,傻乎乎的,一看便知是中了招。
“难道什么?”秦安宴近乎嘶吼了,弄丢大元王,君耀然身陷险境,他和秦兰的王牌可就没了。
华桐咬牙,一拳打在铁笼上,满眼不甘地说:“中途遇上了大元人,但仅一人一豹而已,又没有靠近囚车,很快就被我们击退了,当时囚车被很多人围着,属下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怎么换掉的。妲”
“先放出来。”君漠宸轻轻挥手。
冷啸上前打开铁笼,让冷青和冷衫进去,把这名士兵抬了出来窀。
“应当是中了软筋散。”二人把士兵往地上一放,转头看君漠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桐冲进铁笼,用力跺着脚下手臂粗的木杆,就算用刀砍也得费些时间才能弄断,而这些木栏现在完好无损,一点刀痕都没有。他又在笼子里四处摸索,期望找到机关,结果又失望了。
“属下办事不力,愿一力承担。”他满脸羞愧地从笼子里出来,跪到了君漠宸的面前。
秦安宴一听,胖脸顿时扭曲,手里的刀直接指向华桐的胸口,“好你个华桐,千人押送,也能把人给弄丢了,一定是你勾结大元贼,否则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把人弄走?”
“秦大人先不要着急,也许是和别的车弄混了。”冷啸拉开了秦安宴,小声劝道。
“对,他们可都到了?宸王,赶紧让人去问问。”秦安宴一听,立刻转到君漠宸面前,拱着拳,连连作揖。
“冷啸,立刻派人去问。华桐,你进来回话。”君漠宸眉头微锁,抬步往屋子里走。
华桐一跃而起,大步跟上君漠宸的步子。
“王爷,此事真是蹊跷,除了这一辆,其余五辆囚车上坐的都是天羽林军中精通遁术和暗器的精悍侍卫,不管被劫走的是哪一辆囚车,都能准确地带着天羽林军追踪到大元人。就算大元王想劫走许镇南,也不可能只来一人,难道说他只是来混淆视线,让人浑水摸鱼?我们中有奸|细?”
“有几人知道真正的大元王会来此处?”秦安宴跟在二人身后,焦急地问。
“带上冷啸,一共六人,这地方是我们一起定下的,他是如何知道就是这辆囚车的呢。”华桐轻轻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卫长风呢?”秦安宴前后看看,满眼狐疑地说:“卫长风负责哪一路人?”
“他把兵符给了本王,走了。”君漠宸淡在地说。
“走了?何时的事?他为何要走?难道是卫长风从中捣乱?”秦安宴眼睛猛地瞪,连发数问。
“这绝不可能,大元王是他亲手所擒,若是他所为,根本没有必要回这里来。他只是与顾尚宫之间情断,所以走了。”华桐拍拍额头,惋惜地说:“若长风将军与我同行,必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是袁将军他们,中途不停劝告,非要停下来喝酒……”
他说着,脸色大变,紧张地说:“难道是袁将军与人勾结?否则为何固执地要在那里停下,非要喝酒?”
“来人,传袁杰、左志林来见本王。华桐失责,护送不力,先把华桐拿下,等查清事实再行发落。”君漠宸高抬下巴,缓缓合上眼睛,挥了挥手。
“来人,马上给太后和皇上送信。”秦安宴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唤进随从,让他们快马加鞭赶回京中。
“王爷,不好了。”一名侍卫大步流星地冲进院中,神情慌乱地说:“有大元人往城楼射了一箭,这是挑战书。”
冷啸迅速拿过挑战书,快速扫过上面的字,脸色微变,小声说:“大元王确实已被救回,他说让我们交出卫长风的头,不然每天杀我们一名人质,把人头送到城楼来。还说,马上就要驱兵攻打江夏王,拿他的头和宏王的头一起当球踢。”
“除了宏王,到底还有多少人落进他们手里?”君漠宸拧眉。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共掳去了地方官和家眷十九人。”冷啸略和沉吟,低声说。
“哎呀,杀那些人都无所谓,最重要是把宏王救回来。把卫长风找回来,砍了他的脑袋,拿去换人。”秦安宴拍着桌子,大声说。
“秦大人自己去杀吧。”冷青终于忍不住了,小声嘲讽道:“他如今孤家寡人一个,想必绝不是秦大人的对手。”
“冷护卫,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老夫不成?老夫就亲自前去捉拿卫长风,哼。”秦安宴被他抢白,脸色铁青,拂袖就走。
“小人。”冷青盯着他的背影,不屑地说。
“行了,让他去折腾吧。”冷啸走到君漠宸面前,小声说:“王爷没受伤吧?”
君漠宸摇摇头,沉声说:“我没事,抓紧去办事,成败在此一举。”
“是。”冷啸几人肃然行礼,大步退下。
院中风正大,铁笼孤伶伶地立于树下,君漠宸盯着铁笼看着,暮光落在他的脸上,眼角悄然现出一丝疲惫。
通往大元旧都的通道和钥匙迟迟无法找到,新建的大元城被毁,大元百姓开始焦躁不安,而他再继续在天烬国活动,又有了阿九在身边,迟早会露出马脚,他必须立刻想办法稳定民心。
地图和钥匙,到底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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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天烬皇宫,灯火辉煌下,细雪纷飞。
秦兰和君博奕面对面坐着,神色都极难看。
“秦大人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叫凤芹的人?太后为何要悄悄招募这样的谋师在身边?”君博奕眉头紧锁,不悦地质问秦兰,她未施脂粉的脸在琉璃灯下,显得有些苍老。
“哀家并非为了自己,只是耀然立誓要学君漠宸,当一个护主的大将军,哀家怕他经验不足,会吃亏。所以才拜托兄长,为他找来高人出谋划策,这也是为了皇上。”秦兰拧紧锦帕,急匆匆地说:“哀家哪知这凤芹也没什么本事,出了这个馊主意。”
“太后还以为他没什么本事?他分明是故意诱着耀然去送死。”君博奕把手里攥着的紧急密报往桌上一丢,看着秦兰说:“你看看这个,在深谷之中,耀然被围着打。秦安宴那个蠢货,耀然没经验,他一大把年纪了,会不懂这是兵家大忌?为何要私自拦下耀然派去通知宸王的人?依朕看,秦大人难逃其责。”
秦兰摇摇头,忿然说:“哀家如何知道?哀家只是听兄长说此人足智多谋……”
“什么足智多谋,分明就是个奸细,不用想了,这人一定是大元人,太后这是引狼入室。”君博奕站起来,焦躁地在大殿里来回踱着。
秦兰越发心焦,看着他来回走,忍不住问:“皇上倒是拿个主意,现在到底怎么办?”
“朕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指望宸王,找到耀然的下落。”君博奕深深吸气,摇头叹道:“希望宸王能早点打探到消息。”
“他?皇上别指望了。”秦兰咬牙,冷冷地说:“兄长派人送信,宸王根本没打算去找耀然,也没打算和谈。皇上,依哀家看,君漠宸没安什么好心思,他坐拥重兵,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对了,皇上仰重的卫长风把兵符也暂且交于他的手中,这卫长风也真是奇怪,自己的女人被夺了,还要把兵符给他,皇上看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她抱怨着,见君博奕脸色难看,赶紧又岔开话,“皇上,你仔细想想,为什么君漠宸那晚会出现在你的褐羽军那里,而不是深谷?他到底是去解围,还是想阻止褐羽军去深谷?若君漠宸心怀不轨,与大元人相勾结,皇帝的处境可不妙,还是多加防范才对。不如派心腹过去,先从他手里夺了兵权,这才稳当。”
君博奕看了她一眼,脸色愈加铁青。秦兰所说的一切,正是他担心的。但是他却没办法解除君漠宸的兵权。他不是父亲,父亲威望高,他却初登帝位,事事都被秦兰和君漠宸压制住。
尤其是君漠宸,他行踪诡异,他早就察觉君漠宸有些不对劲,但跟踪了三年,也未能找到他每年消失的那一个月到底去了哪里。只有一年,他成功地跟着他到了曼海京城,亲眼看着他远远站着,去看倾华公主当众比武招婿。只是没想到,有两个公主,不知君漠宸当年去看的到底是哪一位。
若能以其中一位牵制住君漠宸,那就好了。
“还有,大元人已经拿下了边境的三个小城,虽不重要,但却围住了江夏王。其间,宸王一直不出兵,不知是何意。”权和掀了掀眼皮子,小声说。
君博奕揉着额心,轻轻摇头,“朕给他下过旨,他却说要再等时机。”
“皇上,你别走来走去了,哀家都要急死了,依哀家看,大元人要卫长风的头,那就去把卫长风抓来,还有那个顾倾华,一起送给他们去,换回耀然再说。”秦兰见他走来走去,忍不住拍案而起。
“依奴才看,云罗国也有他们的亲眷被大元人捉去,可否请他们出面斡|旋?”权和小声建议。
“呵,算了吧,云罗与大元那可是不共戴天之仇,大元人死前曾发誓,只要有一人活着,就要灭掉云罗和天烬。”秦兰嗤之以鼻地一笑,不客气地说:“况且云罗近些年来越发势微,兵弱地贫,两代帝王都是靠着我天烬皇帝的帮助,才能登上皇位,若天烬国把他们和西海各国通商的路截断,他们的百姓将饿死大半。”
“还有一人。”权和想想,一字一顿地说:“浮灯主持。”
“他?”秦兰愣住,想了半天,轻轻点头,“对,浮灯主持!”
“为何是他?”君博奕不解地问。
“浮灯主持是海川主持的徒弟,海川主持圆寂前,是天烬和大元皇帝面前的座上宾,他二人每年都会结伴前去拜访海川主持,当年天烬和大元国开战时,海川主持亲自带寺中弟子赶去,排成人墙,想要阻止你皇爷爷坑杀天烬士兵。圣帝临死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也是海川主持。所以,让他的弟子前去最为合适。”秦兰抚额,疲惫地说:“浮灯主持民望甚高,希望他能说服大元人,接受我们的条件,让耀然回来。”
“那就让浮灯去吧,宣他进宫见驾。”君博奕若有所思地点头,让权和去宣旨。
秦兰看着权和出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双手在额前合十,对着窗外的月儿连拜三下,口中喃喃有词:“菩萨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