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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烟绝没有想到,她竟然有跟着小姐一起“私逃”出京的一天。
马车一连赶了几天的路,凝烟下车去河边取水的时候,踩地都有些软绵绵的。
这几日里,她们入夜都没有停下来,只在驿站换辆马车,四个车夫轮班赶着两辆马车前行。
而陈二爷他们更是厉害,只换马,不见他们睡,也不知个个是怎么在前行的马背上打盹的。
相较之下,马车里倒是凝烟看起更像是娇小姐,因为经不住日夜连轴转的赶路,而晕车吐了两回。
知晚将自己配置的防晕冰片,给凝烟放到嘴里,安慰她道:“再忍忍,等翻过这道山,路就变得平坦好走了。”
凝烟如今终于发现,那位黑粗丫头进宝真是比她能干多了。在野外这种粗糙的环境下,学会再多的大家规矩,也不如进宝拿着干木棍子,在手掌中一捻动,就生出一团火来有用。
等越过了一座高山,剩下的路途就变得坦荡。
陈二爷指了指一个交叉的路口道:“柳姑娘,看到了没有,走左边的大道,再过几日就能到盐水关了。”
知晚点了点头,却看向右侧的大道问:“这条通向哪里?”
陈二爷也不大清楚,他借着买饼的功夫去路旁的食摊去问。不一会回转回来道:“那条路通往董家军暂时驻扎的均关。”
均关离盐水关不甚远,看来董长弓是迫不及待要接过陈玄上将军的摊子,就近安扎准备随时接替上任了。
董家军的兵马不多,可一旦接手盐水关,就能顺理成章的接收陈玄手下的大军,重掌兵部也指日可待。
知晚看了看均关的方向,没有说话,只是又往前赶了赶,只是此处无驿站可以换马,几匹马儿已经疲累得要吐白沫子了。人可不休息,马却不行。所以他们错开人潮汹涌的大道,寻了一片开阔地界安营扎寨,歇一歇马儿
劳顿了几天的一行人,支起帐篷,打算睡一下后再继续赶路。
不多时,一旁的营地也来了几辆马车,下来的都是女子,一个个叽叽喳喳的嬉笑着。
不多时,有几个男人支起帐子来,也安置下来准备休息一晚了。
知晚在帐篷的缝隙看着营地对面的那些女人。
凝烟也好奇地看:“怎么这么多女子赶路啊?”
进宝在码头那几年,倒是经常接触这些下九流,所以瞟了一眼道:“这些都是窑儿姐,攒在一起,恐怕是妓楼搬家吧?”
知晚看了一会,便跟两个丫鬟在一个帐子里先睡下了,这一下子从黄昏日落一直睡到第二日天色微亮,才幽幽醒来。
可还没等她出帐子,就听到帐子外不远处有女子说话的声音:“这位爷,一个人上路,可觉得孤夜难眠?要不要小女子陪着爷儿夜里说说话,听听曲儿啊!”
知晚有些好奇,起身便撩起帘子出去了。
只见一旁的官道上,又来了几个刚刚下马的旅人。
可惜他们还没站稳,一个涂脂抹粉,衣领子半开的女子,便领着另外两个同样衣着暴露的女人迎了过来,热情地跟着领头的男子打招呼。
那男人背对着知晚她们宿营的方向,只能看着身材高大,从背影也能看出宽肩窄腰,一身黑色的长袍勾勒出高健的身形。
许是这男人长得不错,跟他说话的女子是一脸痴迷的样子,只差一点就将脸儿贴上了:“这位小爷,别绷着脸不理人啊,你若是囊中羞涩,我可以不要你钱,只要你能让奴家舒服,奴家便让你白睡……哎呀!”
那男人也是不讲风情的,居然伸手便将这倒贴的女子推开了。
那女子没有站稳,连连后退着扑通倒在了地上。
这下子,知晚却看清那转过身男人的脸……那浓眉朗目,挺鼻薄唇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了就舍不得移开眼……
可就在这时,另外两个女人又不依不饶地缠上了他,嘴里嚷着:“你敢对我姐姐无礼!不拿医药钱来,就别想走!来人啊,有男人打女人啦!”
所谓好汉难敌泼妇,不一会的功夫,如玉的男儿便被一群呛鼻子的庸脂俗粉团团包围住了。
刚刚钻出帐子的凝烟,连个哈欠都没打完,就看见她的小姐突然一脸肃杀大步朝着驿道那边走去,路过炊锅的时候,还顺便捡起了火堆旁一把昨日切菜的菜刀,直愣愣地便往脂粉堆里冲!
“放手!谁敢碰他一下!”
到了人群边上时,知晚大喝一声,挥舞着菜刀就冲入人群。
那些女人回头看着虎虎生风的菜刀,吓得呜哇一声,全都后撤开来。
原本眉宇间全是不耐的英俊男人,在看清知晚气鼓鼓的脸儿后,也愣住了:“晚晚……你怎么在这?”
知晚冷冷看着他的前胸——就算隔着衣服看,也很厚实好摸的样子。若是方才她没看错,那女人可没少摸他的胸!
就在这时,那领头女人拍着身上的灰尘走了过来,她仗着自己人多,全然不将这拿着菜刀的小娘们放在眼里,只挑眉尖笑:“哟,原来是自带了相好的,小脸儿长得不错,可是能有我会伺候男人吗?怎么着?打了人还想走?告诉你,他刚才可摸我了!不给银子别想走!”
成天复全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知晚,又给她看见自己被这群流莺纠缠的一幕,正待解释,却被知晚狠狠推在身后,只见他那平日里还算娴静温雅的表妹,用菜刀的刀面拍着那女人的脸颊冷冷道:“他是我入赘的夫婿,我用真金白银买的,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连问都不问就摸他?”
那女人一愣,压根没想到那么气宇轩昂的男人居然会是人家的入赘女婿,她一时哑然,然后发出母鸡般的尖叫声:“怎么着?你们这对狗男女是仙人跳?合计着我还得倒找你们钱不成?”
知晚冷冷道:“离他远些,不然你们哪只手碰了他,我便剁了哪只手!”
这些从粉红巷子里出来的个个都是吵架的能手,那一个个都是跟龟公还有嫖客们练就出来的,岂能被一个小丫头给吓住?
这一张嘴开骂,简直是脏污得叫人入不得耳朵。
成天复再忍不住,拉拽着知晚,正准备将她护在身后时,进宝已经直冲了过来,拎着那个领头骂人的,瞪眼道:“敢骂我家小姐?老烂眼!”
进宝气急了时,将在贡县学的骂人的俚语都带出来了,然后扯着那女儿的头发就往地上摔。
这下子,可不得了,一旁给这些流莺驾车,闲在一旁喝酒看热闹的彪形大汉也纷纷起身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