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戴着面具胡乱瞎逛,对什么都感兴趣,忽然前头一阵喧嚣,我抬头一看:哇!好多人挤在桥上!我以为有什么好东西,也顺着人潮挤了上去。
我个子小,扎在人堆里更觉得气闷,好不容易抓着石栏,探出头吸了口大气——河面飘着一盏一盏小小的水灯,从桥上望去同银汉星河似的、可爱得很;华美精致的画舫上人影幢幢、丝竹与觥筹声交错不绝于耳??我正瞧得入迷,远方骤然传来轰隆隆巨响,把我吓了一跳!黑鸦鸦的夜空登时变得有如白昼般光亮,我忙抬头看——
天上多了好多好多的花!
什么颜色都有,我叫得出叫不出的、各式各样色彩缤纷的花儿在黑丝绸般的夜幕上绽放,一片又一朵、一闪又一烁,看得我眼花撩乱、目不暇给。只能张着嘴痴痴望着天空,满心满身,全然沉浸在那极致的美丽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响声停了,花也没了,人潮陆陆续续散去,我方才回过神,想找书生说刚才的事。桥上烟雾弥漫,夹着尘硝,我打了个喷嚏;却似嗅见熟悉的气息??
我转身看去——
桥的另一侧,站着一个人。我眼里只见着了那个人,心里只想着那个人,满心欢喜地朝他奔去。我站在他面前,踮起脚一把掀开他的面具——果然是书生!
就说嘛,我鼻子灵得很,才不可能认错。
「找着你了!」我咯咯笑,手指转着他的面具,另一手调皮地拿他的发梢搔刮他的下巴,像极戏里调戏良家妇女的纨裤子弟——就是讨厌的身高差坏了我精湛的演技——他低头望着我,面容隐在斑驳光影间,瞧不真切,唇角弯弯似在笑。他一手握住我作怪的手腕,一手慢慢解开我的面具。面具刚刚揭开,一阵天旋地转,背已抵在了望柱上;我还来不及说话,他便俯身噙住了我的唇。
突如其来的吻炽烈又沉猛,火烫的软舌拼了命似地绞缠厮黏,身后是桥栏、身前是他,无论怎么闪避都无法逃离。泪水不由自主地渗出,整个脑袋晕呼呼的不知身在何处,全身软绵绵的都要化了??他却不愿放过我,像要把我整只吞吃下肚。
「被你??找到了呢??」许久、许久,他紧紧拥着我,抵着我的唇急促喘息,胸口剧烈地起伏,我彷佛能听见一下一下澎湃的鼓声。
然后他带着我从桥上跃了下去。
幸好当时已经没什么人,否则不引起骚动才奇怪。跳河可不是人人都能随便跳着玩的。书生就是这点讨厌,每当我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他。他总是穿着青衫布衣——明明和小婧的衣服颜色截然不同,为什么都叫做青?——我以为他喜欢低调;可是和那些骑着骏马、带着仆从、锦衣华服的世家公子们一比,书生却比他们更加醒目招眼。
至少在我眼里看来是这样。路上每个擦肩而过的人都像在偷偷窥觑他——也许这就是姥姥说的气势吧?原来不管是用来唬妖还是唬人都挺好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