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给皇后娘娘请安。”如意端端正正的给余皇后行了个大礼。
却迟迟不曾听余皇后叫起。一动不动地跪在冰凉大殿的地上。
殿里落针可闻,她老老实实地跪着,眼睛望着地上,不敢往余皇后看,更不敢撒娇求饶。
她今日在圣人的太极宫待了大半天,与圣人商议许久如何处理行盐改革。
让她有些惊讶的是,当她上奏扬州盐商偷税漏税,甚至与勾结朝廷命官走私盐给外族时,圣人一点都不惊讶。
反而问她既然知晓此事,为何会放手让崔甫一人留在扬州,就不怕他销毁罪证。
她只得老老实实将她心中所想告知圣人:“崔弦生犯下如此大罪,理当问斩,更会牵连九族。但清河崔氏盘踞经营数百年,是棵盘根错节的参天大树。虽此事能让崔氏吃个大亏,但根本动不了崔氏的根基。”
“崔相和崔甫都是难得一见的良臣,若因此事牵连,未免有些可惜。不若松一松手,只要崔弦生伏法。清河崔氏必会心存感念,往后朝堂之上也多有助力,也算物尽其用。”
她不是前朝九龙夺嫡的太子,她是李朝唯一的皇太女。与圣人的亲密,让她有底气直言相告。
就算她□□裸地直接告诉圣人,她就是为了让崔氏对她感恩戴德,圣人也只会大加赞赏。
只是她还有句话没说,还是因为看在崔郎君的面子上。
圣人显然对她这番作答很满意,但也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只有这些吗?”
如意立刻抬首望向圣人,不知是不是心虚,有些紧张地摸了摸袖角:“只有这些。”
她在没有完全的把握前,是不会让圣人知晓她的心思。更何况,如今圣人又不能直接赐婚,说了也是白说。
圣人有些可惜地道:“行了,时候不早了,去给你阿娘请安吧。”
如意这才从太极宫出来去了长乐宫。
如今半个时辰过去了,余皇后高坐堂上,也不曾叫起。她面色如常,可膝盖却觉刺痛。心里胡思乱想了一堆,也没有开口讨饶。
她盯着余皇后裙摆上的花纹,回宫路上眼皮就一直跳,果然回了长乐宫阿娘不会轻易放过她。
又过了半个时辰,春荣姑姑实在心疼如意,从殿外出来替公主求情,小声道:“娘娘,公主身子娇弱,都跪了一个时辰了。再跪下去,腿都要跪坏了。”
余皇后确实是动了气,如意从小到大可从未被罚跪过。更何况是跪在冰凉的地面上一个时辰。
“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春荣姑姑赶紧扶着如意起来,如意已经跪得双腿麻木,撑着春荣的手起来,脸色发白道:“多谢阿娘。”
余皇后看见如意面无血色的样子,到底还是心疼了。罚也罚了,她的阿奴如今是皇太女,她本不应该再如此下她的面子,只是实在恨铁不成钢。
“去宣太医。”
春荣姑姑得了吩咐忙去请太医,心底却是松了口气。余皇后既然心疼公主,想必二人待会便吵不起来了。
余皇后望着如意圆润了两分的脸,还是有些高兴的。但该问的话,还是要问的。
此时殿里一个人都没有,如意便听到余皇后问。
“你是不是钟意于崔家的小郎君?”
她立刻紧张了起来,抬起头望向她阿娘,她阿娘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她只想了一会儿,实在不愿意欺瞒:“是。”
声音不大,却听得出来坚定。
“那他可钟意于你?”余皇后一针见血。
如意沉默了,有些烦躁地摸了摸腰间的羊脂玉佩。她不知道,但她猜是没有的。
余皇后多聪明的一个人,一下子便瞧出来了。火气噌的一下直往头上冒。
“我决不允许崔甫入宫!”
春荣姑姑刚准备迈进殿里的脚赶紧缩了回去,这话可不是奴才们能听的。小声催促:“你们都退下!退远些!”
她也不敢往殿里去了,只守在门口。
崔甫要在余皇后跟前,怕是早被人拉到院子里打死了。她捧在手心上的珠宝,崔家小小儿郎竟然敢挑剔?简直荒唐可笑!
她原还打算若是如意实在是要崔甫,她便也忍了。哪怕是世家子,如意若是要同崔甫成婚,那后位必是崔甫的。可万万没想到,他崔甫竟然还瞧不上公主?
公主都看不上,他崔甫要什么?要上天么!
如意头一回看她阿娘气得手都抖了,憋得满脸通红,却一个字都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