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赵小宝走这事儿,是温恒远求赵鑫办的。
赵鑫答应下来并不是因为念着旧情,而是因为承诺。当年事故发生时,赵鑫便出面把事情担了下来,并跟温恒远承诺过保他无事。
现在时隔多年,温恒远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有人保留着录像。他也是迫不得已才去求赵鑫的,希望赵鑫能念着旧情帮他一把,躲过这一劫。
录像在五叔手里,赵鑫便跟五叔有了一场谈判。
五叔这人不缺钱,不缺权,没什么弱点可攻破的。这样的人才最难伺候。钱权赵鑫尚能给得起,也愿意给。关键是人五叔根本不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人老人家对这些看都不看一眼,张口便要了赵鑫这些年最宝贝的一样。
五叔要的是赵小宝。也不是他要赵小宝,他是要让赵小宝离开赵鑫。理由就是后来五叔跟赵小宝说过的话。他觉得赵小宝年纪还小,实在不该被困在赵家这间小院子里,像是为赵鑫而生一样,一生也依附着赵鑫,活得没有自我。他想让赵小宝理解一个人活着的价值并不是完全为了另一个人。
赵鑫听了五叔的要求之后考虑了一整天,期间他并没有回家。一回家估计就下不定这个决心了。一方面是来自温恒远的请求,一方面是来自五叔的威压,两方面的压力让赵鑫权衡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让赵小宝离开一段时间。等过一段时间他想办法把录像弄回来之后再重新接赵小宝回来。
如此,才有了刚刚在机场那一幕。
赵鑫并非是一个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人。他很少会这样,但今天他的反悔几乎是立刻的。在见到陆释之后,赵鑫几乎的立刻马上就放弃了送赵小宝离开的决定。这个决定的前提条件是赵小宝还能够回到他身边。而陆释的出现增加了许多的未知可能。赵鑫不想冒这个险,他怎么也忘不了三年前他去钢琴教室接赵小宝时看到的情景。
陆释就是赵鑫眼里的一根肉刺。消失了这三年,赵鑫都没有一分一秒轻视过这么个人,更别说他现在又回来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赵小宝声明一件事情,“我不禁着你,你能保证不去见陆释,不去找老五,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吗?”
赵小宝被带到他老子的一处未知的房产里。此时他躺在沙发上,头枕着双臂在看电视,听见赵鑫的话,他一声冷笑,反问道,“这跟禁着我有区别吗?”
赵鑫早知道自己得不到赵小宝的保证,只好继续关着赵小宝。总之,得不到赵小宝的保证,他就不会放手让赵小宝出去。
“你看的这是什么?”赵鑫去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热了一杯端给赵小宝。看着电视屏幕上的图像,赵鑫觉得怪异。不为别的,屏幕上的图案未免太过鲜艳,艳丽得让他觉得眼花,可赵小宝却全神贯注,看得津津有味。
所以赵鑫才觉得怪异,“你看电视怎么连声音都不开?”
又问了一句,赵小宝抬手摸了遥控器,按了关机。“你烦不烦啊!我看个电视你都那么多话!”
说完,他起身离开。
这房子赵小宝第一次来,不如家里熟悉。走了两步,没注意到房间内的设计还有楼梯,一脚踩了空。往前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他扶着墙面站稳,拐了个弯,随便推开一间房门进入房间。
关上门,背靠在墙上,捂住眼睛,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片刻后,赵小宝用力地揉着眼睛。什么夜盲症,他现在完全不相信了,他的眼睛现在连白天都看不清楚东西了。今天在机场,他是按照自己对陆释的熟悉和赵鑫反应来判断出那带头的人是陆释的。他只靠自己已经弱势的眼睛根本看不清。
视力倒退的现象越来越明显。他早就有过怀疑,可上次检查眼睛是五叔带着他去的,找的也是专业的医师。他一向信得过五叔,对专业医师的诊断不曾质疑。可这两天情况愈发恶化,已经容不得他不怀疑。
今天在五叔那里时,赵小宝就想问五叔的。碍于赵鑫在场,又怕问了,让五叔觉得自己怀疑他,这才缄口不提。还有就是他想着马上就要离开,等到了外面自己找个医院再诊断一遍再说,也免了折了五叔的面子。毕竟医生是五叔找的。
结果刚刚他在楼梯上摔了一跤,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看不见。是的,视力的下降并不是一个渐渐的过程,而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大踏步地下降。突然,一个下降的阶段,就让他变成了一个八百度近视的人一样。
再这样下去,赵小宝觉得自己要瞎了。
这种感觉太令他觉得恐怖,他并不知道家族的遗产病史,只是知道自己一定是得了什么病。隐约觉得五叔一定是知道的,只是不肯告诉他,原因是什么他也不清楚,心里便计划着找个时间单独跟五叔聊一聊。
而这病,似乎不能拖下去了。他不是个讳疾忌医的人,更不想后半辈子在黑暗里度过,便在心里下了决心,不管如何,过了今天晚上他都要亲自上医院去查个清楚。也注定了这个晚上他睡不踏实。
心里藏着那样的恐惧和不安,能睡的踏实才怪。他还在考虑要不要跟赵鑫坦白这件事情。不过是一个月的功夫,视力变成这样,确实不是一件小事。赵鑫知道了自然将之作为大事,带上赵小宝去医院检查化验什么的全部流程走一遍。
只是赵小宝不想跟赵鑫说,他现在特别排斥赵鑫。他不知道那么亲密无间的人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可已经走到这一步,只靠他自己的努力根本无法将这份感情维系下去。他努力在这个时候把不该出现在自己想法里的陆释从脑子里剔除出去,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想陆释。虽然陆释说过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去找他,但是赵小宝这几年都没想过要去找陆释。除了那一次,想到了,也只是问问陆释的近况,并未萌生找陆释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