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过后,五月初七是叶茜生辰,紧接着五月初九就是安宁公主寿辰。叶老太太喜欢叶茜懂事会说话,虽然不像叶荞生日那样后花园里摆酒,也是提前说与众人知道,又自己正房里摆了一桌酒席单请姐妹们。
初六下午叶茜就给叶宗山写了帖子送过去,叶宗山让人捎来两身衣服,一套头面。到了生日当天,早上请安之后,先从叶老太太屋里起,长辈姐姐屋里都得走一遍,当然也顺手收了贺礼。
兄长们都住前头外书房,再加上叶老太太也说了只请姑娘们,便不用过去。唯独梧桐书院离近,等所有人屋里都逛完了,以叶景怡和孟昭作息时间此时应该外书房,叶茜这才过去转一圈应个景。
带着丫头从正门进去,抬头就见孟昭从里头走出来,身后跟着婆子,一个拿衣服一个,一副要到前头模样。叶茜不自觉得站住脚,虽然为同住一个府里,除了早晚请安之外,除了上回她寻了借口过来,这还真是头一回再见。
国公府营养不错,三个月功夫,孟昭看着己长高了许多,现高出她两头了。五官也开始慢慢长开,虽然离青年还早,确实慢慢成长中。
“今天是姑娘寿辰,给姑娘道喜了。”孟昭拱手笑着说,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好像等着叶茜上门似,又回头对丫头们道:“把我给姑娘准备寿礼拿过来。”
“让孟大爷破费了。”叶茜微笑着说,几个月过去她仍然对孟昭没什么好感。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人学习能力真强,举止行态都能学如此,这样孟昭拉出去谁敢说他不是大家公子呢。
孟昭笑着道:“哪里说上破费,不过是几样小玩意,姑娘莫见笑才好。”
说话间丫头取了东西过来,托盘托着,是用整竹根抠出来一对小篮子,这种东西是市面上常见,尤其是到庙会时候,几文钱一个。不过眼前这两个做工明显精致多,样子也十分好看,估摸着是孟昭给了银子让师傅专门做,一两银子完全可以搞定。
“我才府里没多久,身无长物,其他东西也想不起来,前几天街上逛时看到这个觉得有趣,就买了两个以庆姑娘寿辰,莫要嫌寒酸了。”孟昭说着,又补充道:“等再过几年,我送姑娘好。”
“已经让孟大爷破费,哪里有嫌弃之说。”叶茜笑着说,给杜鹃使了眼色,杜鹃上前把托盘接过来。又道:“不知道大哥还屋里吗?”
“大哥已经去了书房,我早上起来时有些头痛,这才晚了一会。”孟昭说着,一双眸子直盯着叶茜看,那神情好像说你懂。
叶茜眸子里闪过一惊讶,看看孟昭却不接话岔,笑着道:“既然大哥不屋里,我也就回去了,少陪。”
说完转身走了,孟昭稍站一会,看着叶茜背景笑了笑,这才起脚去了前头书房。
叶茜带着丫头回到屋里,这么一路走来只觉得腿都软了,叶荞旁边笑着道:“知道上回我辛苦了吧。”
叶茜脱了鞋上炕,唤来小丫头捶着腿,忙着喝茶连话都不接。倒是叶荞走过来,看到托盘上小篮子伸手拿了起来,笑着道:“这是谁送,这样好看。”
“你拿一吊钱给婆子,保准能堆满半间屋子。”叶茜说着,本来她只是有点讨厌孟昭,但今天孟昭看她神情,让她讨厌了。她真很想跟孟昭说,姐己经三十,男人戏子见过按打算,十三、四岁小屁孩,回屋玩尿布去吧。
叶荞看着小篮子却是十分喜欢,国公府样样都好,不是金就是银,但见多了也就那么回事了。倒是外头东西看着稀罕了,这样一对小篮子,小巧可爱看着又精细,便笑着道:“不钱多少,只觉得这心意不错,总比全部笔墨纸砚好多吧。”叶家几位爷们跟说好似,全部送这个。
“还能是谁,当然是孟大爷。”叶茜说着,又道:“还说礼轻了以后再给重。”
叶荞听得点点头,笔墨纸砚对公子哥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孟昭到底是个寄居,虽然跟少爷份例一样,但男子比不得女子,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男子出门要应酬,看孟昭脾气只怕也不会跟叶老太爷张这个嘴。道:“说起来孟大爷也是个很难得,如此上进。”
叶茜倒是认同这句话,论上进速度,一般人就是骑汗血宝马都追不上。不过她还是不太喜欢这一款,便笑着道:“你既然喜欢花篮,你拿着玩好了。”
叶荞看了看,笑着道:“我们俩一个屋子,还不是摆到屋里。”说话间,叶荞就把两个小篮子放到架子上。
没一会小丫头过来说老太太屋里开席了,叶茜连忙穿鞋起身,丫头把外衣拿来穿上。到了叶老太太屋里,姑娘们已经到了,叶二太太也来了。席面就摆正厅里,叶老太太招手让叶茜过来跟她一起坐。本来抚养叶茜只是顺手而己,也是想着叶宗山这些年不容易,喜出望外是叶茜竟然如此懂事。
心情高兴,又是叶茜生辰,便把叶茜从里到外夸了一通,还让叶芙和叶薇多跟她学学。饶是叶茜听到这话也有些脸红,她一个芯里都三十岁人了,要是再不比几个孩子懂事,她真得一头撞死。
马上就是安宁公主生日,席上姑娘们不由说到寿礼上,因为叶大太太事国公府多少也是有些烦乱,再加上太子孝期还不满,公主府早派人送了消息,今年生日不过了。像叶芙这种晚辈,长辈生日肯定要过去磕个头,顺道送上寿礼小小表达一下心意。
叶茜和叶荞都是两色针线,姑娘家送针线保险,头一回给公主送礼,还是走保险路线比较好。章雨柔送是一幅画,叶薇是一副字,叶芙因为近没心情准备,也用随便针线搪塞。
闲话着撤了席面,因为叶茜生日也不用去上课,叶芙心里烦躁,早早退席去了。叶薇则因生母生病,也退席去了。丫头端茶上来,叶老太太心情正好,也没午睡意思,便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
叶二太太看叶老太太心情很好,想了想便笑着道:“有件事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跟老太太启口,前天我去看二爷,身上伤倒是好了。我又跟他提起婚事,他却说想娶杨姑娘为妻。我知道老太太不喜欢杨家,但我看二爷说真切,而且杨姑娘府里住这些年,行事得体大方,我都是看眼里。我想着老太太气也该消了,便借着今天高兴,想问问老太太意思。”
话出口,章雨柔,叶茜和叶荞都有点怔,不可思议地看向叶二太太,叶老太太倒是没生气,却是不解地问:“你想讨杨姑娘为儿媳妇?”
且不说叶二太太一直以来对叶景尔淡淡,就是叶大太太跟叶二太太也不对付,突然要娶她内侄女,这不是跟自己找不自吗。杨婉真模样,说话行事是真不错,配叶景尔是绰绰有余,但杨家那样家世,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亲家。
叶二太太点点头,有几分叹气地道:“老太太晓得,我自己是无儿无女。眼前这两个儿子,小五有亲娘,未必跟我一心,小二既是长子,又无生母世,以后二房事务我还实想指望着他。但小二那样脾气性情,我就是当老太太面我也得说一句,太软和了,实难顶起门户。我看杨姑娘倒是很好,聪明机变,大方得体。要是能娶她进门,督促小二上进,料理家务,教养儿子,我也能松口气享享老太太福。”
叶老太太听得好一会没言语,从她内心来说她很反对跟杨家再结亲,但叶二太太这个一直她认为样样齐全儿媳妇,却想求娶杨婉真为儿媳。终于道:“京城大家闺秀多了,杨姑娘虽好也不是独一无二,还可以再挑挑看。”
“老太太容我放肆说一句,当初大太太进门时,难道没有仔细挑选,要是早知道她这样,老太太就是再心慈也不会让她进门吧。”叶二太太说着。
叶老太太顿时没了言语,当年娶叶大太太进门是有几分不得已,不过那时候叶大太太看着也很不错,模样生好,读书识字,听说话也是知书达理,本以为娶她进来既全了叶景面子,也是想着大房能平和。
没想到叶大太太进门生下儿子就变了一张脸,连脾气性格都表露出来,这几年来叶老太太无数次后悔,怎么就能走了眼。其实再想想也难怪,姑娘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应酬时候见几回,大家小姐都是从小嬷嬷们带大,外头举止行动肯定都差不了,芯里如何还真是凭运气赌。
叶二太太似有似无瞟了章雨柔一眼,笑着道:“俗话说千金难买心头好,二爷既然如此真心喜欢杨姑娘,何不成全了他。就是给他寻一个,模样脾气样样都强十倍,他就是不喜欢又有什么办法。二爷屋里丫头也都是我看过,不敢说个个漂亮,也都是水灵灵,二爷一直是规矩守礼。前先指两个通房,我也问过嬷嬷们,二爷也不怎么跟她们亲近。细算起来杨姑娘打小住家里,青梅竹马情义太长,要是能丢开早就丢开了,如何会到现。”
叶老太太听得叹口气,她一辈子与叶老太爷感情很好,自然希望孙子们都能婚姻美满,但是想到杨家……不禁道:“杨家人那样无礼,这样亲家……”
“就是不结这门亲事,杨大舅都是芙丫头和小陆舅舅,难道还能赶他出门不成。”叶二太太笑着说,杨老太太再恶心杨家,叶芙和叶景陆那里站着,这门亲戚就甩不掉。又道:“哪家没有几个糟心亲戚呢,只要姑娘明白会料理,就不是麻烦事。怕是姑娘也是个不明白,里外搅和不清楚,那样才是真难受呢。”
也不说其他人,叶老太太娘家侄媳妇冯太太,现成例子。高门大户出身,嫁入侯府为第一夫人,应酬交际,说话行事看着也很正常,但有些时候那风格就会转向奇葩流,尤其是应对亲戚时候,那是让人无语到极点。
对杨婉真则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只要杨婉真没有突然撞傻了头,她就会知道是姑妈重要还是婆婆重要,是婆家重要还是娘家重要。那样机变丫头,也是难得。
叶老太太一时间没了言语,虽然还是不同意杨婉真,但就像叶二太太说,她以后要指着叶景尔,自然想挑个可心儿媳妇。便道:“等晚间我跟老太爷商量商量吧,看老太爷怎么说。”
叶二太太晓得叶老太太是没啥意见了,笑着道:“多谢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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