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覆与楚叙舟离了未央宫后,楚叙舟开玩笑道:“你还真是大方。”
“这段日子确实忙了些,她能有人陪着打发打发时间也好。”苏覆淡淡道。
他不是锱铢必较之人,也不可能随便因为一个男人就吃醋。既然卿城喜欢,他不会妨碍她的自由。
楚叙舟漫不经心道:“我特意帮你调查过尹熙。他似乎是个孤儿,但案底很清白。”
他压低了声音在靠近苏覆道:“就是因为太清白,才不放心。”
“是谁调遣他入京的?”苏覆微微敛眉。
“他是自己考取的功名。”楚叙舟答道。
楚叙舟略略思考了片刻,突然停下了脚步,神色骤变:“不对。科举选拔出的官僚档案里都会署上故乡,但他没有。”
苏覆与楚叙舟对视一眼,瞬间了悟,几乎同时匆匆前去未央宫。
在这种局势下,一个出身不明的人,很有可能是——东夷人。
这只是猜测,他们没有确凿的证据。但眼下不能再让卿城与尹熙来往,至少不能独处。依照世子最近的气势,未必不敢通敌绑架卿城。
苏覆到了未央宫,不顾衔月阻拦,一把推开了门,她果然不在。
“公主呢?”苏覆厉声质问。
未央宫的人齐齐跪了一地,惊惶回话道:“公主午后独自出去了,也没说去哪里。”
苏覆心一紧,迅速沉静下来,冷冷道:“现在去把长公主找回来,她今天不回来,你们所有人就给她陪葬。”
“是。”众人惶恐应下后,慌张的四散离去。
苏覆和楚叙舟也亲自去了宫中几个比较可能的地方寻找,甚至闯了禁宫,但是都没有。
“卿城公主!”
“卿城公主!”
不少宫人们四处呼唤,但就是不见公主的身影。
卿城其实只是今日在宫里想起昨日与苏覆哥哥不快的事,心里有些后悔、难过,又不想闷在未央宫里,干脆出来透透气。
后来又巧遇了尹熙,他耐心宽慰了她许久。言多必失,卿城在这宫里能说话的人本就不多,两人聊着聊着也没顾忌时间的变化,去了一个很偏远的树林里散步。
这时节树林里还开了些细碎的花,风一吹,纷纷扬扬的落在她的发梢上。
相谈甚欢时,卿城也模糊的听见了似乎有人在呼唤她,她迟疑地对尹熙说道:“大概是碾秋姑姑发现我不在宫里,过来找我了。”
尹熙遗憾道:“天色尚早。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
卿城也尚未尽兴,就算回了宫也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于是道:“其实也不要紧。大不了晚上我再挨姑姑的训话。”
尹熙点头,继续与她漫步交谈了一会。
他忽然问:“既然相国与三王子间有瓜葛,为什么你还要为了相国的事,情绪如此低落呢?”
尹熙这话问的突兀,卿城也楞了一下,旋即道:“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明渊河哥哥的死就是与他有关联呀。而且苏覆哥哥对我很好的,我觉得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还没有弄清楚,可是我明明知道大概是有误会,昨天态度却还不好,所以才觉得烦躁。”
尹熙看着卿城道:“公主,您天性良善,并不适合深居宫中。你有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
他急急补上道:“如果您愿意,微臣愿效犬马之劳。”
她这样一说,彻彻底底的把卿城说懵了。卿城好半天才说:“你说什么呢。这样的话让苏覆哥哥听见了,他会不高兴的。”
然后她低了头,迅速的向前走。
尹熙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歉意道:“是微臣唐突了,还望公主恕罪。”
卿城也觉得有些尴尬,微窘着引开话题道:“前边还有什么好看的地方吗?我们一起去走走吧。”
等到暮色时分的时候,已是风雨晦暝。
苏覆静静的在未央宫门前等待着她,身后的侍卫替他撑着一把青伞,仍不时有被雨吹到他的脸上。他微微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色。
已经等了三个时辰了。
他从起初的愤怒,到后来的担忧,再到最后的慌张。
现在,他已沉默成灾。
阴雨下还仅存着微许天光,让他看清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另一把竹青色的伞。
这是苏覆第一次看见尹熙。尹熙渐渐的接近,模糊的面目也在苏覆眼中愈发的清楚,确实有几分渊河的影子。
然而,在离他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卿城与尹熙几乎是同时停下了脚步。
苏覆的目光落在了卿城惊惧的眼眸上,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并不好看,否则她不会这样害怕。
“你去哪了?”他平静的问。
卿城想回答,却又没有组织好语言,张了张口最后又闭上。
苏覆所有的耐心都在此刻耗尽,终于爆发了出来,用力的将她拽到自己身边来,将她的衣襟都扯断了,厉声呵斥道:“我找了你那么久,你没听见么?”
在场的其他侍女都没想到始终沉默的相国会突然发这样大的火,都惊恐的跪下:“相国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