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菲尔·哈萨罗成为新一任辅理主教的事情在贵族圈中引起轩然大波。他们纷纷表示,那个奈菲尔是谁?为什么他姓哈萨罗?而后当大家终于发现他是米兰妮·哈萨罗的另外一个儿子、并且还是那个切萨雷·洛伦佐的同母异父弟弟时,他们很快重新审视了这个年纪轻轻便成为辅理主教的男人。
在加冕仪式上,哈萨罗一家人,以及洛伦佐公爵都出席了。那年轻的教士身着白袍,崇敬而圣洁的在女神主面前行了膝跪礼,而后主教将帽冠赠与他,戴在他的头上,又将代表权力的法器赠与他。
哈萨罗公爵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外甥,米兰妮自然是更加骄傲,她的旁边坐着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切萨雷·洛伦佐表示他只是来出席家人的加冕仪式,家人,这个词听起来多么温暖而又可遇而不可求。
他抱着怀,认真看着圣坛前那个年轻的男人,在他为他解好毒之后,他忽然说切萨雷,我要和你谈谈。
切萨雷看着那个苦恼的年轻人,“怎么了?奈菲尔?”
“我……最近经历了一些事情。”奈菲尔有些难以启齿,他该怎么告诉自己的哥哥,他被主教设计了?被你曾经的副官夺走了童贞?童贞,听起来真可笑,他快二十四岁了,却在那日之前依然是一个童贞男。
“嗯?”切萨雷隐约觉得奈菲尔有些不对劲,可是具体那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我……最近经历的那些事,让我一直确信的、并且信仰的一些东西,都崩塌了。”奈菲尔苦恼的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说老弟,你是打算让我猜你吗?”切萨雷靠在高背椅中,默默的看着他的弟弟。“我觉得咱们来还没熟到那种是彼此肚子里的蛔虫的程度。”
“我发现我对女神主的信仰,对教皇厅和神学院的信仰,都是假的。”奈菲尔终于将憋在心中的话吐露出来,“她救不了任何人,她也无法让她们释怀。切萨雷,为什么身为贵族就可以肆意蹂躏贱民呢?为什么那些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忠于女神主,却利用自己的身份随意玩弄别人呢?”
切萨雷望着那个男人,他看起来是那样忧愁而苦涩——那是他二十多年来筑建的信仰,却在段时间内全部崩塌了。然而他却大笑了起来,那笑声让奈菲尔更加羞耻,他几乎觉得自己不应该找这个男人来倾吐心扉。
“奈菲尔,难道你刚刚发现这些事情吗?”切萨雷看着自己的弟弟,“你真是个单纯的傻瓜,太单纯了。”
“切萨雷……”奈菲尔盯着那个男人,他是什么意思?
“贵族……哼……”切萨雷轻哼,“你我皆是借着贵族这一层皮囊在这个国家的顶层讨生活的人,也因此你和我也许曾经都以为我们所享受的生活与便利是再理所应当的事。有贵族身份的人可以平步青云,而那些没有贵族仰仗的人,却只能有两条路,要么出卖灵魂,要么出卖肉体。”他指了指奈菲尔,“而你,你所信仰的女神主,只不过是他们编出来欺骗那些愚民的谎言罢了。”
奈菲尔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哥哥,他怎么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你这个傻瓜,难道在神学院待了那么久还没有发现吗。”切萨雷呵斥他,“那就是个物欲横流的地方,你以为那些主教们都在潜心侍奉女神主吗?是那些贫民窟的女孩服侍他们还差不多。”
奈菲尔呢喃,“果然……原来如此……”
切萨雷挑眉,“怎么,你被他们带到那个地方了?”他有所耳闻,在教廷内部,有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地方,用于满足那些主教们兽欲的地方。
奈菲尔羞愧的点了点头。
切萨雷挑眉,“那你……”他上下扫量奈菲尔。
他的弟弟,那个一直以来清高的不得了的青年,此刻的表情却如丧考妣一般。
“据说那里面还挺销魂的,怎么样,爽吗?”切萨雷出言嘲讽奈菲尔。
奈菲尔却愤愤的说,“你闭嘴。”
“他们许诺了你什么职位。”切萨雷忽然问,他才不关心他弟弟的性生活。他只想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究竟能成为什么,又是否能为己所用。
“辅理主教。”奈菲尔说。
切萨雷点点头,“我会出席你的加冕典礼,奈菲尔,你记住,我和你所想是一样的,我看不惯的事情也很多,可是如果要改变一些事情,在这个国家,唯有获有强权之后才可以做到。你明白吗?”
“我……以为你沽名钓誉。”奈菲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没错,我确实沽名钓誉。”切萨雷坦白说,“你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国家,如果你拥有身份,便可以随心所欲了。”他指着自己的弟弟,“所以你必须学会沽名钓誉,如果你想改变这一切。而我,我可以帮你。你明白吗?”
奈菲尔点点头。
“只有你才能救赎你自己。”
在奈菲尔即将离去的时候,切萨雷忽然说。
奈菲尔却并未回头,他匆匆离去了。
——只有你才能救赎你自己。
奈菲尔在被戴上那一顶白冠时,忽然想起这句话。
他在赞美了女神主的恩赐之后,回神,他看见了很多人,和很多种表情。
那些主教们笑容背后的言不由衷,还有他的母亲,他的哥哥,他的舅舅,以及……他看见了银鸽。
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而后奈菲尔错开了眼神,那些怯懦的心思、藏在心底角落深处发了霉的情绪,此刻又有什么可值得羞耻的呢?
他笑了,笑自己二十几年来的幼稚,天真,自以为是。笑自己生活在那个精妙的谎言所勾住的信仰之中,一直不肯醒来。
加冕仪式结束之后的宴会上奈菲尔自然成了主角,那些以往无视他的贵族们纷纷涌了上来,赞美他方才在圣坛之前的优雅姿态。
奈菲尔的眼神穿越过众人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切萨雷,他的哥哥冲他微微举了酒杯,他便不动声色的懂得那一扇交织着阴谋与黑暗的大门终于向他打开了。
而后他看见了银鸽,那女人躲在角落里正在和自己的丈夫说话。
——亚文尼,那个怯懦的男人。
他的舅舅哈萨罗公爵上前说,“奈菲尔,我的奈菲尔,恭喜你了。”
奈菲尔笑着说,谢谢您,舅舅。
达米斯请求他为接下来兰瑟和林赛的婚礼证婚,就像他曾经为亚文尼和银鸽做的那样——“当然,我非常乐意。”奈菲尔表示。他看向兰瑟以及他身边的林赛,他笑,“这是多么登对的一对璧人。”
达米斯点点头,招来兰瑟,“奈菲尔同意作为你们的证婚人了。”
兰瑟却想到那一次的事情,奈菲尔的突然闯进。这个从来不被他正视的男人,似乎并未将那件事公布于众,哈,他不过是个将身心风险给女神主的教士,兰瑟心里嘲笑这个男人对于信仰的痴愚。
“太感谢了,我们的新辅理主教。”兰瑟热络的说着,他看向林赛,“真期望我们之间的婚事早些进行。”
“还有一个月,亲爱的。”林赛靠在兰瑟怀中,佯装幸福的说着。
“一个月我都嫌时间长!”兰瑟掐了掐林赛的腰,然而那女人又变得僵硬了起来,这让兰瑟心中多少有些不悦,林赛总是不喜欢他碰她。他不经意瞥见站在一旁的银鸽,他心想自己好久没找那个女人了,既然林赛不愿意他碰她,那便找那个女人吧——
奈菲尔自然而然注意到了兰瑟的眼神,他轻蔑的笑望着那个愚蠢的男人,他迟早会因此而付出代价。
再然后切萨雷走来了,他挽着他的母亲,奈菲尔之前跟他说过要和母亲一起搬出去住的事情他记着,房子选的差不多了,纵然奈菲尔不愿意,切萨雷却以我也是她的儿子为由,出了一部分钱。
房子离哈萨罗家并不远,距离切萨雷的宅子也不算远,是一栋地上二层地下一层的小楼,房间比不上那几个贵族的豪宅,却也足矣。
米兰妮看见自己的儿子如此出色,她那已经快被耗干的心神终于强打着精神,为自己的孩子感到欢喜。
“打算什么时候搬?”切萨雷问奈菲尔,“那里都已经置办好了。”
“越快越好。”奈菲尔说,他之前已经和公爵打好招呼,一旦从暗语城平安回来,就接走他母亲,公爵并未过多挽留,也许他知道米兰妮离开这个家也许是好的。
切萨雷点点头,“那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安排。”
快要落日的时候曲拂儿听见天空中传来一阵鸣叫。
她心中自然欢喜了起来,那声鸣叫仿佛快成了他的标志了似的,而那男人,自从与龙族的女王联姻了之后,便更加无法无天了似的——连教皇都应允如果是骑士团的人,可以骑狮鹫在皇城飞行。可是谁都知道,一个普通人家,又怎么能骑狮鹫呢?
她洗了水果,是早上阿贝亲自从买卖街买来的。
她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削着皮,又将它们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形状。
男人进来了,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吃水果。”拂儿拿了一块果肉,塞到切萨雷的嘴里。“好吃吗?”
“好吃。”切萨雷点点头,“你更好吃。”
“别说那种混账话。”拂儿笑道,可是她却被切萨雷喂了更多的水果。
“一会儿我们出去一趟。”切萨雷忽然说,“白鹏在外面等着。”他看了看拂儿,“你有厚一些的袍子吗?可能会有点冷。”
“去哪儿?”曲拂儿兴致勃勃。
“当然是有意思的地方。”切萨雷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