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斜射着一地的荒凉,一名白衣女子神情冷漠的站在一个简陋的冢前,静默了一会儿后才缓缓的跪地。
然而向来在她脸上所展现出来的淡漠和无欲无求早已经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有那浓重的恨意。
“娘,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放过他!”清冷的言语自那白衣女子的菱嘴中流泻而出,那是含着绝对恨意的誓言。“就算这一生,我必须倾尽所有,我也绝对要拿常大富的血来祭您。”
“小姐,天色暗了,该回去了。”站在身后的喜儿,神色紧张的环顾着渐渐昏暗的四周,语气有点儿紧张。
晓清没有作声,依然静静的立在冢前,在心里不断的重复着自己的誓言。
面对小姐阴狠的言语、冷漠的神情,喜儿显得有些不能接受,于是再次出声。“再不快走,寺院的门就要关了。”
晓清微微摇头,虽然没有回过头,但喜儿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的言语中已无刚刚的那股冷劲。
“喜儿,我还想再陪娘一会儿,下次再来看她时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可是,老爷这几天还是不断的派人出来找你,若是被他们发现了,那夫人一切的苦心不就全白费了吗?”喜儿的语气中蕴含着无限的担心和恐惧。“何况夫人的墓就在这儿,想要来看夫人也多的是时间啊!喜儿认为小姐不该冒这个险。”
一听到“老爷”这两个字,晓清快速的回过身来,带着强烈恨意的脸庞显得更加的冷漠。
她的双眼直视着喜儿,一个字一个字的交代道:“从今天开始,不要在我面前喊他老爷,他不配!”
她的语调虽然起伏不大,可是却让喜儿深深的感觉到那种深沉的严厉和恨意。
“是,小姐。”喜儿没有再多说什么,二夫人和小姐所受的苦她是一清二楚,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下定决心帮助小姐出走。
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嘴快,竟惹得小姐又生起气来,她老早就知道小姐恨老爷的,怎么又给忘了呢听到喜儿带着歉意的回答,晓清不自在的欠了欠身,收敛起严厉的神色,朝她露出一个浅笑。“还有,也别再叫我小姐了,因为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常府的二小姐——常晓清。”
“小姐就是小姐,就算你不是常府的二小姐,也还是我的好小姐啊!”喜儿紧张的说道,生怕小姐不要她了。
“从现在起,我是古玄霜,你是古绛雪,我们就以姊妹相称吧!”晓清微微勾起一抹真心的笑容,温和的对喜儿说道。
“小姐……”喜儿慌张的想要劝阻小姐的决定,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了一会,才嗫嚅的说道:“这怎么可以?自古以来尊卑有别,喜儿生来就是丫鬟的命,怎能与小姐并称为姊妹呢?”
“我现在还能算是小姐吗?”晓清的眼神往母亲的冢瞥了一眼,想起了自己的景况,又幽幽的说道:“喜儿,你虽为丫鬟,可是却救了我一命,自古亦有云,“受人点滴,当泉涌以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如今我身无长物,要你做我的姊妹,还怕是委屈你了。”
要不是喜儿的帮助,她根本不可能逃离常大富的监视,更别说还能来这里探望死去的母亲,并保有自由之身。所以对喜儿,她只有无限的感激,喜儿现在已经是她仅有的亲人了,人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需要分什么尊卑呢“小姐,喜儿不是这个意思。”一听到晓清的话,喜儿一张脸更是急得涨红。“我只是……”
“别说了,喜儿,莫非你真的是嫌弃我,才这样推三阻四的?”晓清的语气硬了起来,她知道惟有这样,喜儿才会接受自己的提议,自此以姊妹相称。
“不是的,我……”果不其然,喜儿一听到晓清说了重话,马上两眼通红。
再想到小姐曾对她的千般好、万般恩,如今小姐孤身一人,有个妹妹或许多少能抚慰小姐的心,所以她只好挫败的点点头。
“那绛雪在这儿先谢过姊姊了。”喜儿微微福了福,算是同意了晓清的话,从此改名换姓,以姊妹相称。
“好妹子!”古玄霜终于露出连日来难得一见的笑容,语带欣慰的瞅着她道。
“从今以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常晓清和喜儿这两个人了,有的只是新生的古氏姊妹了。”
既深且巨的感动在古绛雪的胸中激荡着,打小就没有一个人像小姐那样将地当成一个人看,在别人的眼中她是低下的,可是在小姐的眼中,她却是一个独立的人。
本来嘛,做人的奴婢原就没有什么尊严,只是主人家的所有物,可是自从遇上了小姐以后,她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的有钱人都是那么的目中无人。
而现在,小姐甚至愿意将她视为妹妹,还给了她一个全新的名字,怎不教她心存感激呢“绛雪,你在遣京城附近可有亲戚?”一阵静默之后,古玄霜在心中下定了决心,然后缓缓的开口问道。
“有的。”虽然不知她的用意,绛雪还是诚实的回答着,“绛雪有一个远亲在宋老爷那儿做事。”
听了她的回答,玄霜稍顿了一会,然后拉起她的手轻轻的抚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