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苒之敛了敛眼眸,轻轻点了点头,“一点故交。”
她现在再怎么说也有别人‘灵满则溢’境界的灵力,是时候去给城隍爷祛除寒毒了。
她话音刚落,只见那些纸张余烬无风自起,盘旋着往前飞。
苏苒之不敢耽搁,招呼着方沽酒前辈带着那些残魂跟上。
秦无自然是跟着她去的,其他人则留在原地。
因为以菜园管事为首的弟子们已经找了过来,他们不放心掌门的安危,却在浓雾中找不到方向,才耽搁了时间。
这会儿见到菜园管事,掌门蓦然升起浓浓的亲切感。
他上前紧紧箍着人的双肩,让一群外门弟子再次面面相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师姐成了仙长前辈,就连一直躺在菜园睡觉的管事难道都是传说中的大人物吗?!
掌门的话很快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我、我刚刚好像见到你拜入门派时候的掌门真人,也就是你师伯了……”
他早就觉得压制骨龙的这位仙长有稍许眼熟了,但因为此前骨龙还在,他不好出声打扰。
就等着一会儿仙长处理完,哪想到一直没照到机会开口。
现在只能先告诉菜园管事。
胖管事用一种‘道理我都懂,咱们赶紧回去找大长老给你看看脑袋’的眼神看了下掌门,若无其事的说:“您看到了啊,这样啊。”
语气敷衍,毫无诚意。
胖管事觉得自己这样跟掌门说话可能不大好,他赶紧打补丁:“您人没事儿就好,弟子们也没事太好了。”
掌门:“……真的,那是咱们门派的方沽酒前辈,三百年前的掌门!”
胖管事:“……别说了,我这就赶紧背您回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幻境,居然能扰乱人心神到如此地步。
随即,他一边下山一边问弟子们,“把在荒山上的事情事无巨细告诉于我。”
那位年纪最小的外门弟子补充:“我、我是听到了方沽酒三个字,还有、还有一句‘方寸怡怡无一事,粗裘粝食地行仙’,还有,那位仙人前辈叫师姐为前辈,师姐还跟城隍大人有故交!”
胖管事心如擂鼓,他手心不禁出了汗。
那句诗……他才刚悟出来不久。
怎么会?
难道三百年前天问长掌门也悟出了成仙诗,而且还真正得道成仙了?!
他语气有些焦急,但还是叮嘱弟子们说慢点:“……一件一件说。”
“哦,我们由师姐和师姐夫……”
年轻的声音在山林中穿过,带来了阵阵人气儿,也惊起了不少归巢的兔子。
—
苏苒之一行人则顺着打旋的灰烬走了后山背阴那条道。
在一次往左拐时,苏苒之明显感觉到脚下的土地更为亲切,而且周围突然一片漆黑。
她知道,这就是黄泉路了。
一行人靠着边走,只字不言,万万不敢打扰那些死气沉沉的生魂。
不然惊动他们的话,可能就给城隍爷添麻烦了。
苏苒之感觉走了大概有二里路,前面不远处就出现了一座府门。
一位颇有些眼熟的阴差大人守在此处。
他见到苏苒之和秦无的生魂,还有方沽酒的仙魂,丝毫不见惊讶,应该是已经知道此事。
而且他专门拿了生死簿在这里记录。
“贤德七年死人……进,进……”
他每核对一个名字,便能进去一个,直到一百一十五为残魂完全进入,他才拱手,用鬼气笼罩众人,态度恭敬的对苏苒之说:“城隍大人收到您的来信,很是开心,托小的带来一句话。”
苏苒之态度也十分客气:“愿闻其详。”
“春草年年绿如初,王家汤面味依旧。”
苏苒之笑了起来,说道:“待到处暑日,故人自重聚。”
到时啊,大家还去王家面馆吃面!
—
他们出了黄泉路后,方沽酒才说:“我我还是平生第一回走黄泉路,后背全都是汗。”
他这话可没一点可信度,毕竟他现在可是魂体。
但方沽酒确实心有余悸,黄泉路就跟独木桥一样,他甚至能听到地下潺潺的流水声,但他看不到底下,仿佛人生只剩下前面这窄窄的路。
一脚踩空,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而且他刚刚试着回头看了一下,发现走过的路皆会消失。
这种身不由己、必须往前走的感觉让他一个半仙都怕得不行。
过了好一会儿,方沽酒说:“仙长当真功德高深,居然跟城隍爷也有交情。此次能度化百姓,在下当真是做牛做马都无法报答仙长之恩了。”
“前辈不必客气,您守护百姓残魂三百余年,这一切皆是您种下了善因。”
方沽酒沉默半晌,他的善果当真太多了。
多到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此刻,他再看向苏苒之,眼神都变了。
在百姓们皆进入地府的时候。
苏苒之感知到眼中的金线再次凝实,而且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她现在还不得而知。
不过,苏苒之能感觉到这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她拉着秦无的手,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热意,下山脚步都不禁轻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