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十四日下午到的云水镇,已经在这里找了一整晚了,却还是一无所获。
有年轻人沉不住气,问:“落木月影……哥,你不会记错了吧,什么是落木啊?”
大家小声的讨论起来。
刘元诚年纪大,已经当刘家主事人两年,这会儿倒是比较成熟稳重。
他说:“根据以往的经验,指引语句不会太过晦涩,基本上都是字面上的意思。”
有人顺着说:“落木……落叶,现在才八月,落叶不会那么多才对。”
他们一行人大半夜走在街上,打更的伙计见到有些发怵。
毕竟远看乌泱泱一大片人,一个个手上还都拿着棍子,要不是打更必须走这条街,打更人简直都想绕道走。
但那些人也看到了他,急忙叫住他询问‘落木’的意思。
人群中传来发牢骚声:“下午那会儿就该问人了,不然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小点声,一会儿诚叔听见了揍你。”
打更人见他们身上有温度,稍微放了那么一下心。
“落木,嘿,你们算问对人了。东叁玖户此前出过命案,隔壁家的树一到秋天就会给他们院子落不少叶子。但因为那儿邪性,邻居不敢过去打扫,最后只能把树挖出来换了个地方栽。那会儿我们饭后下棋时,管东叁玖户叫落木,但现在不这么叫了……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地方。”
刘元诚态度十分温和,还给了他一百文作为答谢。
打更人死活不肯收,谁知道这钱明儿第二天早上再看,会不会就成了黄纸?
这种故事简直不要太多。
刘元澜那边,自从听到东叁玖户就开始发懵。
“怎么会,怎么会去那里,难道老天爷发现我夺命的事情了?”
几个呼吸后,打更人走远。
大家都调转方向,按照打更人指路的方向走。只有刘元澜和自家父亲因为害怕,还站在原地没动。
有小一辈的笑嘻嘻问:“元澜叔,怎么不走?是不是怕鬼?”
青年刚说完,就被他亲爹打了一下脑袋:“大晚上别让我从你嘴巴里再听到这些话。”
“哦……”
刘元澜一瞬间脸色煞白,比哭都难看。
难道要他说这个小辈给说中了?
可他纵然再怎么不想过去,这会儿被大家簇拥着,依然不得不往前走。
刘元诚倒是没注意这些,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捞月。
“给我备百两银子的银票,一会儿免不了叨扰东叁玖户的房主,得按规矩补偿。”
—
与此同时,刘木匠被阴差勾着脖子拉出去后,阴差大人就给他松了锁链,带着他直接往街上走。
刘木匠浑浑噩噩的,走了好半天发现这是自己熟悉的路,小声问:“大人,这是黄泉路吗?”
阴差感觉,如果自己说‘是’,这鬼怕不是会当真。
阴差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么呆的滞留之鬼,再加上城隍特别交代过要善待这鬼。
因此,他对刘木匠态度不错。
“不是黄泉路,这就是你们云水镇。我今日有要务在身,一会儿再带你下去,你先跟我溜达溜达。”
刘木匠赶紧低头称:“是。”
阴差其实没啥要务,他就是按照城隍大人的吩咐,带刘木匠溜达到天亮。
不过这话又不能给刘木匠明说。
不得不说,刘木匠如此乖顺,这简直是阴差最近做的最简单的活儿了。
关键是还能在城隍爷面前挂上名!
阴差大人想,自己当时听到城隍爷还说了句‘多溜达一下,若是现在下地府,那刘木匠被夺走的气运,可就回不来了。’
阴差稍微有些迷茫,难道今日不下地府的话,刘木匠那些被夺走的紫气还能再接回来不成?
旁人看不见阴差,但能看到没有双手的刘木匠啊。
刘家人一个个早已不认识他,只当是新鬼,全都低头避开。
只有刘元澜呆呆地站在原地,在看到刘木匠越走越近时,他再也顾不上脸面,吓得惊叫起来。
刘木匠愣了愣。
其实在鬼眼里,这么多男子的阳气很冲。但有阴差大人在身边,他倒是没任何不适。
毕竟已经过去七年,再加上天又黑,父亲和祖父也老的快,刘木匠自己也浑浑噩噩的,最开始他没意识到这些都是他族人。
但他被刘元澜这一生惊叫吓了一跳,再看过去时,刘木匠错愕的发现——
这不是他爹吗!
阴差就算资历不高,也能看出刘元澜这会儿害怕的紧。
不是那种单纯的怕,更多的是心虚。
阴差大人直接在刘木匠后面吹了口气,让他‘飘’到了刘元澜面前。
刘木匠为人纯善,他亲切的想要拉起父亲的手叙旧。
但当他胳膊与父亲的手接触时……
刘木匠完全呆在了原地,一双死人眼都遮掩不住震惊。
那不是他自己的手吗?
怎么会在父亲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