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知道凌志刚要开车,就伸出手说:“我来按。”
他扶着张爷往车上走,凌志刚又问:“那镇医院在哪儿呢,怎么走?”
“我知道路。”张爷流了这么多血,神智却依然清晰:“我给你说。”
凌志刚赶紧上了车,张爷安慰一旁的钟鸣说:“不碍事,不碍事。”
钟鸣却不觉得不碍事,一个年轻人流这么多血还不是小事,何况张爷年纪都这么大了,凌志刚明显也特别紧张,车子开的特别快,期间张爷的脸色已经有点白了,钟鸣催促说:“你再开快点。”
出了公路来到土路上,路面就比较坎坷不平了,有些地段还坑坑洼洼的,车子每颠簸一下,钟鸣心里头就紧张一下,好不容易看见了镇医院的大门,凌志刚直接开到了医院院子里头,打开车门就叫道:“大夫,大夫!”
这还是钟鸣第一次在凌志刚的脸上看见慌张的神色,张爷被扶进去处理伤口的时候,钟鸣没有再进去,他站在医院的过道里,看着自己两只血迹斑斑的手,有一点发抖。他来到洗手间门口,在那洗了洗手,水龙头里的水冰冷刺骨,他甩了甩手,才在镜子里发现自己慌张不安的神色。
张爷的伤势并没有他们之前预料的那么坏,医生做了简单的包扎,在头皮上缝了两针,然后用纱布将整个头都缠了起来。凌志刚去交费办手续,钟鸣一个人在病房里陪着张爷,张爷问:“志刚呢?”
“他去办住院手续了。”
“住什么院呢!”张爷一听就着急了:“这点伤还住什么院,百花这个冤枉钱!”
“住院观察观察,以防万一么……”
张爷还是不肯,下了床要去找凌志刚回来,正巧护士进来了,进门就问:“钱都交了么?”
“去交了,还没回来。”钟鸣赶紧问那个护士:“请问这个伤只缝两针行么,别的没什么问题吧,你看他头上还是流血,刚换的纱布都红了。”
“等一会儿血就不流了,至于别的问题,你做了ct再说。”护士的态度不怎么好,往张爷的头上又看了一眼:“小心点,我去给你拿个东西垫着,别把血染床单上了。”
等护士拿了一个防水的像是纱布一样的东西铺在床上之后,凌志刚交了费也回来了,拿着几张单子。钟鸣本来怯怯的毫无主张,心里头正慌张呢,一看见凌志刚,心里立马踏实了,问:“都交了么?”
“嗯,先去做个ct,再做个心电图。你给张奶奶打个电话,就说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检查检查没事就可以出院了,叫她不要担心。”
钟鸣就给张奶奶打了一个电话,凌志刚把张爷扶到一张带滚轮的病床上,推着他出了病房,钟鸣紧紧跟着凌志刚,一步都没有远离,看见凌志刚的背影,他心里就觉得踏实。他记得他小时候爷爷生病,去了县医院,他跟他妈两个都是没有主意的人,他年纪小,钟妈妈又识字不多,乡下医院医生和护士的服务态度又不好,吃了不少苦,流了不少泪,是一段钟鸣不愿意回首的岁月。如今似乎同样的情景再次上演,只是这一回从他的亲爷爷换了一个他并不熟识的张爷,他的身边,也多了一个凌志刚。钟鸣忍不住就想,要是他能早点认识凌志刚,在他爷爷生病的时候就认识了凌志刚,他们家当时的日子或许会好过很多,他爷爷或许也不会去世的那么早。一个家里面,还是得需要一个主心骨,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钟鸣就需要这样一个人,在他从小到大的岁月里,他身边则一直缺少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他似乎在潜意识里也一直寻找,并试图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后来他上了大学,他也努力想让自己成为钟妈妈的依靠,可是他毕竟才十八岁,也需要一个人让他依靠。
凌志刚就是这样的人,他未必十全十美,却是值得依靠,可以依靠,他像山一样高大,似乎有他在,什么都可以很放心。
☆、127 遇到性骚扰了
张爷爷做完了ct,又做了心电图,验了血,挂了点滴。张爷想回家,说:“医生都说没事了,还住什么院。”
“就住一夜,观察观察,要是没事,明一早我就带您出院。”凌志刚说:“这事您别犟,听我的。”
张爷虽然还是不乐意,可再也没嚷着要出院了,旁边病床上的几个人说:“咱们老人住了院,什么就得听他们晚辈的,他们让你住你就住,你儿子孙子都在这儿守着呢,怕什么。”
钟鸣一听脸就红了,立马看向凌志刚,用眼神喊道:“哎呀,以为咱们是父子呢。”
张爷赶紧笑道:“老姐你弄错了,这俩都算是我孙子辈的。”
那老太太就尴尬地笑了出来,忙跟着道歉:“我看着还以为一个是您孙子,一个是他小叔呢。”
把他们俩看成叔侄还算凑合,如果真看成父子,估计凌志刚也不会高兴,钟鸣就说呢,凌志刚也不至于看起来这么成熟,毕竟才三十不到的男人,又干练硬朗,看着还是很年轻的。凌志刚笑了笑,说:“我弟弟年纪小,看着稚气。”
钟鸣很懂得在人前给凌志刚面子:“有本事的人看着都成熟,我也想像我哥这样呢,可就是学不来。”
凌志刚伸手蹭了蹭他的头,说:“就你会说话。”
张爷要住院,医院里就得有个陪护的,这责任理所当然得由凌志刚担任。张爷就问:“钟鸣呢,怎么回去?”
“我搭车回去,医院门口有拉客的电动三轮车。”钟鸣从小在乡下长大,对乡下的交通工具也了如指掌,凌志刚就站了起来,说:“那我送你回去。”
他们俩出了医院的大门,来到了外面的街上,这是一条典型的集镇式的街道,路两旁的小吃摊非常多,凌志刚就说:“你饿么,要不吃了再走。”
他们大清早就出来,如今天都已经快黑了,两个人还都没有吃东西。他们就在面馆吃了一碗面,钟鸣却没什么胃口,一直想着张爷流的血。吃完饭凌志刚又给张爷捎了一份面,本来要送他上车,钟鸣就催促说:“不用送我了,你再等饭都凉了,赶紧回去看张爷吧。”
凌志刚见拉人的三轮就停在医院门口不远,好几辆呢,就说:“那行,你到了家给我打电话,多注意安全。”
钟鸣就乐了:“我又不是女孩子,有什么安全不安全的,乡下民风淳朴着呢。”
凌志刚就笑了,拍了拍他的头。钟鸣眼看着凌志刚进了医院里头,自己站在门口看了一会,一辆三轮车就过来,笑眯眯地问:“坐车么?”
“坐,从这到张家屯要多少钱?”
那拉人的估计看他是外地人,穿得又齐整,于是漫天要价:“那可不算近,你要是找人拼车的话能便宜点,一个人的话,最少这个数,十五。”
“你宰人呢。”钟鸣讨价还价:“我又不是没坐过,最多才五块钱。”
“小兄弟你得看时候是不是?平常五块钱就拉了,可是你看天寒地冻的,天又快黑了,你又是一个人,最少十块钱,不能再少了。”
钟鸣还是觉得亏,这种三轮车他从前在高中的时候经常坐,从他们县高中到他们村子里,十几里路,也才三块钱,到了年关就是涨,最多也才涨到五块,这个司机明显是想宰他一顿。
“那我再问问别人。”他说着走了两步,去问另一个司机,刚才那个司机就喊道:“你问谁现在都是这个价钱。”
钟鸣问了另外一个司机,那个司机果然要的也不便宜,钟鸣不是出不起这个钱,只是有点不高兴,觉得他们是在变相讹诈。他见旁边有个公共厕所,就打算上完厕所再回来找车。
结果他一进厕所,就被墙上的字体给震撼住了,只见墙上密密麻麻,写的都是交友信息。
要只是寻常的交友信息也就算了,问题上面写的都是些让他目瞪口呆的交友信息,“约打炮,可以gāng交”之类不堪入目的字体随处可见。
这……这竟然是个同志们交友打炮的集中地!
钟鸣心里头怦怦直跳,与其说震惊,不如说激动更恰当一点,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观念开放的事情却不少。他解开腰带刚打算小便呢后头忽然过来一个人,钟鸣赶紧低下头,盯着便池开始撒尿,不过让他如芒在背的是,进来那个人明显一直在看他。钟鸣心里头怦怦直跳,装出一副“我可不是那种人”的样子,壮着胆子扭头看了那人一眼。
叫他很惊讶的是,他看到的不是一个猥琐的中年大叔,而是一个黝黑但是英俊的男人,理着平头,目光炯炯有神,看见他扭过头来,冲着他笑了出来。钟鸣赶紧扭回头去,可是这种稍显惊慌的逃避给了对方一颗定心丸,对方朝他这挪了挪,问:“来么?”
钟鸣一惊,扭头问:“来……来什么?”
对方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随即就说:“你长的真好看,刚才在厕所门口我就注意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