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被淋的落汤鸡似的,虽然是夏天,却也冻的一个个嘴唇发紫,浑身发抖。
丁玉英娘三还好点,有一块塑料胶单可以遮挡住风雨,但她们身上也淋的湿答答的。裤管虽然卷起老高,但也被水浸湿贴在腿上。
陈芳的鞋还跑丢了一只,光秃秃的脚沾满了淤泥,在漆黑的夜色中也分辨不出,一直到山坡上安定了下来,丁玉英才发现。
但是也没办法,现在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哪里还能顾得上鞋,三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取暖。
雨还在不住地哗哗地下着,狂风也呼呼地刮着,山坡上的树木接受着狂风暴雨的洗礼,发出唰唰的巨响,在漆黑的雨夜,让人人听了毛骨悚然。
经过韩庆军和村里男人们的努力,终于把全村的人都接到了山坡上,韩庆军照着花名册点名,一个都不缺,他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也不管地上潮湿,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显然是累坏了。
韩庆斌他们也来了,还给丁玉英娘三带了几件衣服,韩晓棠穿上干燥的厚衣服,不停颤抖的身子才停住。
丁玉英把塑料胶单全部打开,让他们也钻进去,一家人站在一起,虽然不能全部阻隔风雨,但相比那些站在雨地里的却强多了。
韩庆斌叫韩庆军也过去,却被他拒绝了,韩庆军一瘸一拐地走到,聚集在山坡下的大水前,一直观察着水位的升降。
住在河边有好处,可以灌溉稻田和菜园,洗衣做饭,吃水什么的方便,但也有这个坏处,一旦发大水,就会越过水坝,越过田地漫到村子里。
麦地和玉米地都在位置较高的山坡上,旱涝保收,但稻田地和菜园地势都比较低,这次是全部被淹了。
好在早稻谷已经成熟收割了,但秋稻谷是没救了,不过这也没法子,现在只要能保住命就是好的。
大人还好些,但那些孩子正睡的香甜,却被抱进了大雨中,听着周围狂风肆虐,暴雨如注的声音,一个个吓的哇哇大哭,怎么哄也哄不好。
大人们也很忧愁,秋稻谷毁了,自家的菜园也毁了,今年的收成肯定会减产,明年粮食就不够吃了,一个个唉声叹气的,商议着怎么办。
韩晓棠睡的晚,刚才淌水过来,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这会又累又困,也不管狂风的呼啸声,大雨倾盆的哗哗声,她竟然爬在丁玉英的背上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天已经亮了,大雨渐渐小了,山坡下的水位也降低了很多,有些地势较高的地方,已经裸漏出了黄褐色的地皮,还有很多枯枝败叶,一片狼藉。
有人担心家里的物事,就趟着水回家去查看,韩晓棠一家也互相搀扶着往家赶,水面上漂浮着很多东西,有扫帚,有搂枯叶的竹耙子,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
也分辨不出到底是谁家的,都先打捞起来,堆放在大队部,等一切安排好了,各家各户再去认领。
韩晓棠他们回到家,上屋地势高,还好点,没有进水。但灶火和厢房却进了一屋子的水,韩晓东他们就拿着盆,还有瓢什么的往外舀水。
韩晓棠也去帮忙,可是她却只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沉,还晕乎乎的,头还开始隐隐作疼,嗓子也发炎了,好似肿起了大疙瘩,咽口水都疼的难受,没到下午就病倒了,还发起了高烧。
她昨天晚上虽然穿上了厚衣服,但里面的衣服却是湿的,风雨交加,穿着湿衣服睡觉,受了凉就生病了。
虽然大水退了,但路面泥泞不堪,驴车根本就无法行走,韩晓棠烧的迷迷糊糊的,浑身无力,走起路来举步维艰,驴车也没法用,韩晓东只得徒步跑到红旗大队去抓药。
但到了卫生所,才发现卫生所里围满了人,可见昨天晚上病倒的人不少。卫生所只是县医院在乡下设的点,里面只有一个医生,一个护士,平常根本没这么忙。
面对这么多病号,根本就应付不来,忙的晕头转向,外面排起了长龙,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但韩晓东是红旗大队的女婿,认识他的人不少,见他过来,就询问家里是谁病了。
韩晓东实诚,就说是自己的妹妹病了,有人还刨根问底:“你哪个妹妹病了。”
有人就嘲笑他:“晓东就只有一个妹妹,就是那个在省城上大学的韩晓棠。”
一听是韩晓棠病了,很多人都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让韩晓东先抓药。
医生也趁机轻松了一会,仔细的问清了韩晓棠的症状,开了一些退烧药,还有消炎药,让他带回去。
韩晓棠年轻,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吃了药,没两天就好了,但丁玉英也担心的不行,催促着她赶紧去省城。
以前,韩晓棠去省城上学,她难舍难分的,这次却是催着她走了,但韩晓棠怎么放心得下。
只是他们这届学生,要比应届的学生提前半月开学,阳历八月十五就开学,她和徐浩约好了,十号从家里出发去省城。
韩晓棠以和同学说好为由一直托着,在家里帮忙收拾,一直等到十号,韩庆军亲自驾驶着驴车,把韩晓棠和父母一起送到了车站。
韩庆军要到县里办事,把他们送到地方,和韩晓棠告别以后,就去忙自己的了。
韩庆斌夫妻一直等到徐浩如约而来,等到汽车开动,等到汽车的影子消失在公路尽头,才依依不舍的去找韩庆军,然后一起回去。
徐浩是接了赵旭阳的电话,要他来当护花使者的,虽然万般不情愿,但也没办法,好在也是顺路。
两人坐上车,等车开出很远,回头还能看见韩晓棠的父母,还在依依不舍的张望。
徐浩忍不住道:“你父母对你挺好的,大老远把你送到县城来。
徐浩是男孩子,行李比较简单,就一个书包,还有一个小包裹,里面是衣服鞋子什么的,他的父母就没有过来送行。
韩晓棠却是大包小包的,丁玉英给她带了很多东西,大半都是给赵鸿家的,谢谢他照顾自己的闺女。
有在山里采摘的野生木耳,还有晒干的蘑菇,割的蜂蜜,还有红薯干,甚至还装了一包玉米仁和麦仁。
韩晓棠也很无奈,但也没有办法,只得笑了笑道:“父母的爱比海深,比山高,你羡慕不来。”
徐浩大笑:“一会,你提着上火车的时候,会发现比山还沉。”
韩晓棠斜眼撇他:“我很担心你会不会孤独终老。”
“求之不得。”
知道徐浩的嘴损,韩晓棠不愿意和他多说,徐浩却不甘寂寞,抗力抗她的胳膊道:“我也是事后才知道,你们队长竟然逼婚,想让你嫁给他儿子,这是多想不开啊。就你这样的媳妇,白给我都不敢要,他还敢抢,真是嫌死的不够快。”
“我要是有针线,就把你的嘴给缝起来。”
对于她的挖苦,徐浩不以为然,继续接道:“听说当时,赵旭阳连夜从省城赶了过来,真的假的。”
韩晓棠点了点头:“蒸的。”
“听说当时市公安厅都来人,去解救你,你的面子真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