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棠打开了水龙头的冷热水管,一起放水,在家里,夏天可以到河里痛痛快快地洗澡,冬天就只能在房间里擦洗一下,想要洗澡要到县城去,那里有公共浴室。
公共浴室中间是一个大水池子,周围一圈是淋浴,水的温度还行,但人很多,洗起来不是很舒服。而且距离大兴生产队太远,她只是和谢雅茹去过几次,平时都是在家随便擦洗一下。
赵家却有宽大的浴缸,还有淋浴头,韩晓棠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洗完后又用淋浴冲洗了一下,换上干净的衣服,就上楼休息去了。
昨天,她从兰溪赶到孟楼县城,又转坐了一夜的火车,虽然有那对夫妻的陪伴,但韩晓棠也睡的不踏实。
下车时又遇到了穷凶极恶的人贩子,她的精神高度紧张,后来又往返于学校,韩晓棠真的感觉很累,沾到床就睡着了。
一觉睡醒,天已经黑了,韩晓棠连忙起床,穿好衣服下楼,却只看到了赵旭阳一个人在家。他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灯光温和的洒在他脸上,勾勒出线条流畅的侧颜,好似刀削斧刻一般,精致而俊美。
他整个人都氤氲在灯光中,仿若浸染在朦胧的梦中一般虚幻,他听见脚步声,就抬起头,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看向了正在下楼的韩晓棠,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你醒了。”
诺大的小楼,只有他们两个人,韩晓棠有点窘迫,不由问道:“田阿姨呐。”
“田阿姨做好晚饭就回去了,她家距离这里不远,只是白天过来帮忙做饭,打扫卫生,晚上要回自己家的。”
“赵叔呐?”
“他还没有下班,你要是饿了,先吃点蛋糕,还有水果。”
赵旭阳面前的茶几上摆放在一盒蛋糕,还有好几种水果,看起来很新鲜。应该是赵旭阳怕自己留在家里,韩晓棠会觉得不自在,就出去转了一圈,但他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购买的东西,就买了一点蛋糕还有水果给韩晓棠吃。
韩晓棠摇了摇头:“没事,我不饿,那个我……我也没带什么东西,就给赵叔带了一只烧鸡,我自己做的,吃起来还不错。”说着,把自己手中的包裹递了过去,烧鸡用牛皮纸包着,里面浸了一点油,但外面丝毫也看不出来。
赵旭阳知道韩晓棠年内在卖烧鸡,但一直没有吃过,现在有幸能尝一尝,很是高兴,就起身接了过来:“我到厨房热一下,你先吃水果,我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先垫一下。”他说完,就去厨房热烧鸡去了。
中午在饭店吃的,韩晓棠吃的很饱,又睡了一下午,并不是很饿,但吃一点饭前水果也不错。
赵旭阳不在眼前,韩晓棠觉得自在多了,就拿起一个苹果,去卫生间洗了,出来就坐在沙发上啃着吃。
她一边吃水果一边扫了一眼,赵旭阳刚才看的书,他正在看的是世界名著飘,看到了一半。
他看到的地方夹了一张书签,书签的正面是岁寒三友的图画,背面是一行简笔字,还有一个铅笔画的头像。
娇俏甜美的少女,扎着齐肩的发辫,正在甜甜的微笑,小嘴弯成了月牙状,别提多可爱了。
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但画的很传神,韩晓棠还是一眼就看出画的是自己,顿时水果也吃不下去,这个赵旭阳,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明明暖气已经停了,窗下的暖气片冰凉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但韩晓棠却觉得室内的温度直线上升。
正在她左立不安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韩晓棠起身打开门,就看见赵鸿下了车,和司机挥手告别,然后打开了铁拦杆闸门,走进了院子。
看见韩晓棠,赵鸿有点疲惫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笑容:“晓棠,你来了,一年多不见,好像又长高了点”
“赵叔你回来了,我虚岁都十九了,怎么还会长个子。”韩晓棠说着,上前接过了他手中的公文包。
赵鸿伸手放在她的头顶,比划了一下两人的高度道:“有人二十岁了还长个呐,村子里缺吃少穿的,营养不良。以后让田阿姨多给你做点好吃的,好好补补,个子还能个再长一点。”两人说笑着一起走进了屋子。
赵旭阳热好了烧鸡,刚走出厨房,看见赵鸿回来了,就开口说道:“爸,你回来了,那开饭吧。”他说着,把其中两盘凉了的菜,也一并拿去厨房热了。
“我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饭好了你们就先吃,不用等我。”
韩晓棠把公文包放好,一边又来接赵鸿身上的大衣,一边笑道:“没事,我也不饿,想等着赵叔回来一起吃。路上要转车,家里也没有什么好带的,我就给您带了一只烧鸡,我自己做的,味道还不错。”
“那一会要尝尝。”
田阿姨熬了小米粥,还包了韭菜鸡蛋馅包子,另外炒了一个豆芽还有一盘回锅肉,再加上韩晓棠带的烧鸡,很是丰盛。
因为韩晓棠的到来,赵鸿显得很高兴,多喝了一碗小米粥,一边吃饭,一边还关心的问道:“你入学手续办好了吗?”
“没有,报名的人太多了,一时半会排不上,高老师把我的介绍信还有录取通知书拿走了,说他会给我办理。”
赵鸿颔首道:“嗯,那就好,高杰是个很负责任的人,他说给你办,一定会办好的,你开学的时候记得过去拿。”
没等韩晓棠回答,就继续问道:“你选的是文科吧。”
“嗯……”韩晓棠文科好,理科是她的短板,选比较擅长的文科,赵鸿也赞成她的选择。
两人一边吃一边说话,倒是相谈甚欢,把赵旭阳这个亲生儿子都给忘到了脑后。赵旭阳也不插腔,就默默的在一旁安静的吃饭,只是不时的会抬头看向两人,即便被冷落,他的脸上也满是开心的笑容。
三人正高兴的吃饭,门外却传来了铁栅栏门被打开的声音,赵旭阳起身打开房门,就看见他大伯一家三口快步走了进来。
看见赵旭阳,三人都是微微一怔:“旭阳,你怎么在家,你不是要到首都去上大学了吗,还是传言都是假的,你并没有靠上京华大学。
赵旭阳凉凉的笑:“你不希望我考上大学,还是认为我已经开学走了,剩下我爸一个人,就可以随便的欺负。“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呐,我是你大伯,自然希望你能考上好大学,光耀门楣。”对于最后一个问题,却是只字不提,他嘴上虽然说的大义凛然,其实酸溜溜的语气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赵鸿的大哥赵晖年近五十,两鬓已经斑白,但言谈举止却还是很轻浮,喜怒哀乐也流于表面。
赵大伯母却目光深沉,不管赵旭阳言语讥讽,一直都面带笑容,说话也柔声细语的:“旭阳,还是你有本事,竟然能考上首都的大学,你堂兄就是个没用的,连咱们本地的南洲大学都没考上,以后,你可要多帮帮他。”
“什么堂兄,我可记得几年前,你们已经和我们一家划清界线,断绝来往了,怎么现在却蹦出一个堂兄来。”
赵晖闻言大怒,就要开口教训赵旭阳,赵大伯母却拦住了他,依旧笑语晏晏的道:“旭阳,我们可是一家人,你也老大不小了,别耍小孩子脾气。”
“我可不敢耍什么小孩子脾气,当年是你们家一意孤行,要与我们家恩断义绝,现在还跑到我们家来做什么?”
赵旭阳堵在门口,不许他们进来,但他们的对话,韩晓棠在房间里听的清清楚楚。她看过原著,知道在赵鸿被划成臭老九,被下放到牛棚的时候。
他大哥赵鸿一家怕被牵连,就登报和赵鸿脱离兄弟关系,后来赵鸿官复原职,他们一家还死乞白赖的攀亲戚,还以赵鸿的名义,为他们一家谋取私利,害的赵鸿被罢官,从此一蹶不振。
没想到她刚刚来到省城,就碰到他们一家来闹事,怪不得赵旭阳那么生气,一反常态毫不客气的把人堵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