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见过韩晓棠,但陈芳知道韩晓东兄妹三人,而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妹妹。此时见到韩晓棠还有点羞怯,急忙从韩晓东身边退开,站到了韩晓棠身边,拉住了她的手,紧张的问道:“你有没有伤到?”
韩晓棠摇了摇头:“没有,大哥护着我,我没事,却害的大哥受了伤,真是对不起。”说着,还弯腰对着韩晓东和陈芳鞠了一躬。
陈芳连忙扶住了她,压低了嗓门道:“你快别这么说,晓东是你大哥,哥哥就是要护着妹妹的,要是他见你有危险,自己转身跑了,这种胆小鬼我还不……”
陈芳原本想说自己还不要呐,但说到最后才猛然清醒过来,连忙闭上了嘴。
但韩晓东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嘿嘿的傻笑了起来,他现在非但不觉得身上疼了,还很庆幸今天遇到了野猪,能借此确认陈芳的心意。
自己受伤,她这么担心的跑来看望,那肯定是喜欢自己的。见韩晓东脸上还挂着伤,却眉开眼笑的跟傻子一样,陈芳顿时白了他一眼,就低垂下了头。
韩晓棠本来还担心韩晓东的婚事,可此时见到陈芳虽然担心韩晓东的伤势,头脑却还很清醒。
即使慌乱之下,遇事也拎得清,并没有因为韩晓东救助自己受伤而怪罪她,还说兄妹就应该互帮互助,她心里顿时就接受了这个未来的大嫂。
书中韩晓东和陈芳是官配,关于他们婚后的生活没有过多描写,韩晓棠本来还担心,陈芳的原生家庭会拖累韩晓东,但现在看到陈芳是个头脑冷静明白的人,也就放下心来。
此时韩庆斌和丁玉英也得到了消息,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卫生所,见韩晓东满身是血,棉袄也破了好多处,连棉絮都露了出来。
韩晓棠也脸色发白,头发凌乱,丁玉英吓的魂飞天外,一把抱住他们两个,哭道:“咱不去山上砍柴了,哪怕冬天冻死也不去了。”
韩晓棠依偎在她怀中,也忍不住流出泪来,开始的时候,她对韩家还没有什么很深厚的感情,可是这么久的相处,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认可了这一家人。加上劫后余生,再见到丁玉英,她哪里还忍得住,俯在丁玉英怀里无声的落泪。
韩晓东毕竟是男孩子,而且已经二十岁了,很多年没有被母亲抱过,现在猛然被丁玉英抱住,还有点不自在,就结结巴巴的道:“娘,我……我们没事,你别哭了,那个……赵旭阳为了救我们,受了伤,伤的挺重的。”
丁玉英闻言立即停住了哭声,放开了韩晓棠,推了一把呆立在身后的韩庆斌一把,韩庆斌这才回过神,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手绢,递给了丁玉英。
丁玉英拿出里面包着的钱,塞到韩晓东手里道:“这些钱给赵旭阳治伤,要是还不够,咱们再去借。”
赵旭阳虽然伤的重,但好在都是皮肉伤,并没有伤及筋骨,而且在山上的时候,又采了止血的草药涂抹在伤口,不算很严重。
医生给他清理了伤口,涂上药,还用药棉包扎好,就把他扶了出来,扬声道:“你们谁付医药费?”
韩晓东一直紧张的看着赵旭阳,没有听清医生说什么,还是陈芳推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忙拿着钱走了上去。
医生见他身上也满是血,就要给他检查,韩晓东连忙阻拦:“我没事,不用。”
医生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看着他脸上的伤担忧的道:“你脸上这伤口挺深的,要是不上药,恐怕会留下疤痕的。”
要是伤在别处也就算了,韩晓东右半边脸,被野猪抓破了好几道伤痕,要是留了疤痕恐怕会影响他的相貌。
丁玉英知道他是担心花钱,就接口道:“医生,给他看,不管多少钱,我们给。”
陈芳也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纸币来,塞进丁玉英手中道:“婶子,我没什么钱,这些是我平时攒的,只有二块多,您别嫌弃。”
那一卷钱最大的面额是一张五角的,还有几张二角的,最多的是一角,还有很多青蓝色的五分和二份纸币,还有浅黄色的一分纸币,都有些陈旧,肯定是陈芳攒了很久的。
这些钱是陈芳辛辛苦苦攒了很久才攒下的,要是给外人,她肯定舍不得,但给韩晓东她却是舍得的。
丁玉英哪里肯接,连忙塞了回去:“好孩子,哪里能用你的钱,你还是拿回去吧。”
陈芳却避开了她的手,躲到了韩晓棠身后,丁玉英只得作罢。
见陈芳都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了,韩晓东更舍不得了,但又担心自己留下疤痕,再被她嫌弃,左右为难的时候,虚弱无力的坐在凳子上的赵旭阳开口说道:“你不用担心钱,我爸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些钱,足够我们看伤的,还有晓棠,你也给医生看看。”
韩晓棠连忙摇手:“我没事,我没……”
她还想说自己没受伤,眼角却看见自己的手心里伤痕累累,凝结出了紫红色的血痂。她才想起,自己被野猪攻击的时候摔倒在地,往后闪避的时,手在地上摩擦出了很多细小的伤口,只是她一直担心赵旭阳和韩晓东,倒把自己给忘了。
好在她和韩晓东的伤口都不深,只用清理一下伤口消毒,摸些药就好了,加上赵旭阳一共也花了不到十块钱,还抓了一些消炎药,和药膏就回去了。
韩庆斌沉默不语,但眼神却一直担忧的落在韩晓东兄妹身上,一时半刻也没离开,连旱烟袋也抽不进去了,挂在腰间乱晃。
走到村口,丁玉英拉着陈芳的手说了好一会话,一行人才往回走。路上韩晓东忍不住道:“娘,你不该接她的钱。”
丁玉英撇了他一眼道:“怎么,媳妇还没娶进门,就开始心疼她了。”
韩晓东俊脸微红:“没有,只是她那些钱一定攒很久了,留着急用的,咱们的钱够用,干嘛要拿她的钱。”
丁玉英得意的笑道:“你这个傻孩子懂什么?这钱代表小芳的心意,而且这些钱拿在你手里,那这个媳妇就跑不掉了,大不了你们结婚的时候,咱们多给她买些东西就是了……”两人嘀嘀咕咕的说了一路。
韩晓棠没往跟前凑,就一直跟在拉车后面,韩庆斌也沉默不语,只管拉着架子车向前走,遇到上坡的时候,韩晓棠和韩晓刚一左一右的帮忙往上推。
昔日苍翠的群山此时变成了黄褐色,枯黄色的落叶随风飘舞,在空中飘来飘去,地上也落了厚厚一层,车轮碾过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山风微拂,夹杂着零星几声鸟鸣,还有丁玉英mǔ_zǐ窃窃私语的声音。
韩庆斌沉默不语的拉着车,只能听到他沉重有力的脚步声,韩晓刚心不在焉的走在一边,一会看看远处的山脉,一会看看近前碧绿的麦地,也不知在想什么。
只有韩晓棠聚精会神的注视着架子车,还有前面的道路,上坡的时候,就弯下腰来推车。她的头发因为慌张的奔跑而凌乱不堪,虽然稍微整理过,但两条辫子还是歪歪扭扭的,散出了许多碎发,毛毛躁躁的,脸上还有一块灰迹,但看起来反而比平时还要可爱几分。
赵旭阳还能看见她脸颊旁细小柔软的绒毛,还有纤长微卷的眼睫毛,随着她的呼吸微微翕动,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剧烈的跳动。
但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还有疲累渐渐袭来,赵旭阳只觉得眼睑越来越重,最终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了床上,普通的柴床,但收拾的很干净,还有一阵若有似无的清香,赵旭阳来过韩家,知道这是韩晓棠的房间。
韩家的房子不多,上屋东边住着韩庆斌夫妇二人,中间是堂屋,西边这间堆放着很多粮食,床榻就放在角落里。
二间厢房,一间是韩晓东兄弟两个的房间,剩下的一间是灶火。草房低矮,还四处透风,大冬天睡在里面,跟冰窖似的,要是赵旭阳没病没灾还好说。
他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再住在草房里不合适,只能让他住在了韩晓棠的房间,韩晓棠和丁玉英住,韩庆斌倒被赶到了韩晓东兄弟两个的房间去了。
赵旭阳很是过意不去,想要起身回牛棚去,却被丁玉英按了回去:“你救了晓东兄妹两个,那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们应该照顾你,你就踏踏实实的呆着就是了,不用担心别的。
我已经给队长还有侯亮都打过招呼了,牛棚现在也没什么活,只用每天铡草喂牛,等到点了,我让晓刚过去帮侯亮一把就行了。”
见丁玉英已经安排妥当,而且韩晓棠也没反对,赵旭阳只能躺回到床上。他的肩膀受了伤,不能仰躺着睡,只能趴在床上,韩晓棠怕他无聊,就给他拿了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