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夫人乔氏近来一直在发愁怎么和丈夫说姜清意的事情。她早有打算,可如果直接说把姜清意送给一个太监,估计丈夫是不同意的。
她最了解枕边人,想得到好处,却又极其要面子,其实这貌似也是姜家人的通病。只是,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处,既当女表还立了牌坊,当别人瞎子傻子不成。
乔氏觉得,就算送出姜家一个奴婢给一个无根的太监,六老爷估计都觉得没脸面,丢读书人的气节。更何况还是姜大老爷的嫡女,更是不可能。可气节两个字早就在姜家内部看不到了,还一个劲儿往脸上抹金面,真是可笑。
她想了好久,决定还是从自家女儿终身大事这里做一个突破。一步一步来,哄着丈夫一步一步明着堕落,这以后就挡不住了,什么事都好办。
这日,乔氏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想当年她刚进府那几年,上有婆婆盯着,甚至下人也瞧不上她的出身。那样艰难的时候,她时不时亲自为丈夫下厨做汤羹,放软身段伺候着,将丈夫的心把的牢牢的。后来,婆婆死了,家也成了她的,一个是地位稳固,另一个掌家也实在是忙,这才逐渐将这项本事给丢下。
“呵,今个儿还真是难得,夫人亲自洗手做汤羹了。可别说,你这道青菜钵,任是吃过的馆子就没一个及上的,菜香米味混合在一起,味道浓郁又清新,实在回味。”六老爷看着桌子上几道小菜,一道道夸过。
乔氏伺候着坐下,笑,“夫君可别狠夸。这几年掌家忙得很,竟然没好好伺候夫君,该自罚才是。”她有这个本事,只要想讨好一个人,就会弄得很是妥帖,让人觉得温馨满满。
饭毕,乔氏也并未急着说正事,而是和六老爷说些各家趣事,顺道提起了林家,“上个月听陈嬷嬷说了一嘴,说是林家老爷升了从四品还是正四品的官。我就觉得可笑,凭他是谁,再没有短短半年就连升三四级的。这不,林家一直说要到外地赴任,还是什么湖广江南的,也一直没走成啊。现在这人也忒会吹牛了,什么都敢说。”
六老爷听到这里,一皱眉,很是不悦。这林老爷比他略大个几岁,当年也是一事无成,全靠着老太爷的面子才能在齐县占有一席之地,要不然早就变成一般的乡绅富户了。谁知道,一夜之间竟然抖起来了。先是补了一个六品虚职,后来又转实职,这竟然要升成从四品知府,这可是地方一把手啊,还是油水特别足的那种。哼,不过卖了一个庶女,就得了这么多好处,简直没有天理!
乔氏眼睛多尖那,看丈夫这样就知道很可能是真的了,“怎么,夫君,这事竟然是真的?”
六老爷叹一口气,“可不就是真的了。那个姓林的,简直丢读书人的脸,竟把女儿送给个无根之人,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有辱斯文个头啊,乔氏心道,看你那羡慕嫉妒恨的样吧。又嫉妒人家得了好处,还又瞧不上人家所作所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像他这样没个正主意,真个草包。
乔氏别看嫁入姜家是妥妥的高嫁,一开始那是兴奋得很。可后来时间长了,发现自家夫君是姜家嫡支里最不成器的那个,难免就起了轻视之心。可她也从来不想想,但凡成器上进的,能娶了她这个地主家闺女?
“虽然是有点不好,可送的毕竟只是一个庶女,林家庶女都快成群论了,也就那样了。舍一个庶女换一大家子前程,也还真不亏。就林家一上任,估计地皮都能刮下三层来,林家那就几辈子吃穿不愁了。”乔氏用美人捶轻轻敲着丈夫的腿,一边笑道。
“老爷就是心思太正啊,为着这,吃了多少亏呢。不说别的,就只说咱们家吧,明明咱们房才是正经族长这一房,可大老爷、二老爷那几位兄长,和您也只不过是堂兄弟了,您却向来拿他们当亲兄弟。尤其是京城那边,哪年您不是把族里的银子、产出的送给他们。他们在京城花您的钱打点成了大官,可好处却没分给您半点,真是亏心不亏心。”乔氏添油加醋道。
其实,明白人都知道,他们姜家若没有大老爷步步高升,哪里能在齐县甚至州府排上号。户部是管钱的部门,多少人巴结。大盛王朝是中央集权,财税实行二次分拨,也就是地方财政统一上缴,然后中央再根据情况给下拨银钱。地方官不傻,肯定要偷偷留够给自己用的,可真正的大钱还是等着户部拨银子。就为着这,地方官才对姜家如此客气啊,不然人家有病啊,非得讨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