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意明明心里很开心,面上却还是虚弱样,旁边还有一个姜家领路的婆子盯着呢。
她刚才就在赌,如果这位徐神医不想帮她,刚才就不会点出贵重药被克扣的事情,更不会说屋子里阴冷。
就因为这,她想试着,请这位小神医帮忙。不然,凭着她和丁嬷嬷二人,想从这里走出去,太难。
这时医术还不发达,得个小病就可能会死。所以时人都怕得病,更怕过人的病。她只要让大家相信她得了肺痈,也就是肺结核,是个人都会恨不得她们现在就搬出去。
“这位嬷嬷,烦请你和六夫人说一声,我这病了,肺里难受得紧。六夫人一向疼爱我,我又怎忍心过病给这家里人。再住在这府里心中很是不安,不如允我们出去住一阵子吧。”姜清意冲躲在院子门口的婆子道。
呵呵,我要是真能过病,第一个就想过给这位黑心烂肺的六夫人,以及这里所有的主子们。这样对一个小姑娘,拿了钱还不给吃穿,不带这么狠的。
其实,不等姜清意多说,那位刚刚迅速撤出去的婆子就道:“好,姑娘放心,奴婢一定禀告夫人。”也不管自己还要为徐神医引路,快速溜走了。小命要紧哟。
而丁嬷嬷从刚才听到克扣药材的愤怒,到后来听出姑娘想要搬出去的意思,整个人都愣住了。小神医来前,姑娘还想和她商量搬出去呢,这还没商量呢,直接就说出来了,这可怎么是好。姑娘这病了一场,主意也忒大了。
丁嬷嬷看三娘在这院子里受欺负,她心里比谁都难受。毕竟,当初能跟着姑娘来齐县,也是真心疼姑娘的缘故。
想当年,她丈夫为了护住庄子上的庄稼,大雨天赶路被冲进河里淹死。肚子里的遗腹子生下来没过满月就也去了。当时,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听说了刚出生的姑娘要被送到这齐县老家,别人都是能躲就躲了,谁会陪着一个注定不受父母宠爱,又不会有任何前途的姑娘来这主家看不到的地方。要是男孩,说不定还有人能有投机心理跟过来,一个姑娘,呵呵,还是算了。
可丁嬷嬷心疼这个孩子,明明是胖胖团团很可爱,却硬生生被父母抛弃了。本来作为大夫人陪房,日子混得还不错,可她还是自请了这份差事。京里日子再好,可见到姑娘,她的心才活了过来。
是,族里人待姑娘一年比一年差,从原来有个温饱,到现在衣食不济。可是,好歹也是个庇护,这出去了一个女人带一个孩子,日子不一定能过得好。若没个依仗,孤儿寡母受欺负的不是一个两个。
姜清意握了握丁嬷嬷的手,安慰道:“奶娘放心,我心里有数。这几天我也是想了个前前后后,奶娘,你看看咱们过得是什么日子吧。京城里每年光银子就给这府里一百两,别说咱们两个,再添几个人吃穿也尽够了。且不说你京里的姐妹们还顺带捎来些衣料吃食。可是,这些银子和衣料咱们哪里能到手一分?我这身上,老绿色的旧绸子,要不就是浅褐色、古铜色,还不如跟着出门的婆子穿的体面。你呢,粗布衣衫,连细布都穿不上。再看这屋里,吃的用的真不如个下人,下人还能混个吃饱穿暖呢。”
一个小孩子,说出话来却十足大人样,很好笑,又很可怜。徐驰站在旁边听着,心里都跟着不好受。
丁嬷嬷何尝不知道这些,为了点热乎饭都要自己出钱打点,明明手头应该很宽裕,却落不下几个钱。花钱不说,却还是吃冷饭穿旧衣。她自己在京里时都没受过这份罪,更何况姑娘还要跟着一起。想到这里,眼泪也是止不住往下掉。
“奶娘别哭,以前是咱们看不透人心,现在也算是不晚。只要出去了就会好起来,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差吧。”姜清意继续劝道:“别说出去没人照应就过不下去的话。嬷嬷,多少孤儿寡母不也过来了,咱们娘俩怎么就不能过好了?”
丁嬷嬷听着“娘俩”二字,心里暖暖的,口中却道:“老奴都听姑娘的。只是姑娘可别说什么娘俩的话,让人听见可就罪过了。”